都是穿越憑什麼我是階下囚!
燕殊一開始,覺得李長天應當是位性情直率、易懂易看透之人。
他喜便是喜,哀便是哀,隨心隨性,不刻意隱藏。
但是相處一段時日後,燕殊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李長天的喜很簡單,春和景明、新奇事物、佳肴美饌、酒銷千愁都可以讓他歡喜。
但是李長天的哀,燕殊從未看透過。
李長天在受刑後,會依舊笑嘻嘻地開玩笑,被人誤解誤會他也從不氣惱,該解釋就解釋,倘若彆人不信他,他也懶得多說。
相識這麼久,燕殊好像從未見李長天傷心過。
可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樂,李長天說到底,也不過一介凡人。
他不可能不會悲傷,他不顯山不顯水隻是因為他將哀痛藏得極深。
這樣的人,倘若某日忍不住將悲慟流露在臉上,該是怎樣一副痛徹心扉的光景。
越是相處,燕殊就越發現李長天不如他所想得那般易看透。
但是方才,燕殊看到李長天被他人質問後所表現的種種。
燕殊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麼。
明白為什麼自己想出手相助時,李長天卻對自己有片刻疏遠。
明白為什麼在朔方,他本不願跟自己離開,直到自己說出那句我希望你跟我一起走。
明白為什麼李長天時不時就要提起去朔方軍營當兵之事。
明白為什麼一路上,李長天總是說“你讓我幫幫你唄。”
甚至明白了為什麼那日客棧道彆,李長天篤定地說自己想留在白帝城。
“李長天。”燕殊看著他,緩緩開口問,“你很怕拖累彆人嗎?”
“啊……”猝不及防被這麼問,李長天有些不好意思,他撓撓頭,沒有否認,“是啊。”
燕殊雙眸微微睜圓,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李長天。”燕殊忖量片刻,開口道,“一個人立命天地,不可能時時一往無前,世人皆有仿徨無助之時,你又何必扼殺你的脆弱。”
李長天驚訝地看著燕殊。
“真正愛你之人,不會在你歇斯底裡之時,要求你不哭不鬨。”燕殊望著李長天,溫潤似溪,語氣輕柔地說,“你隻需不去思考,依賴他們就好。”
燕殊說完,一向伶俐的李長天卻如同被石化一般,直愣愣地看著他,也不應聲。
萬裡煙柳,浮雲出岫,斜暉脈脈水悠悠。
雲淡淡,水悠悠,一朝逢春繞心頭。
這不是燕殊第一次安撫李長天,李長天一直覺得燕殊的勸誡安慰猶如和煦春風,一拂千山綠,再無萬古愁。
可這次,李長天不止覺得他溫爾儒雅。
他還……
還覺得燕殊真好看……
之前李長天也覺得燕殊樣貌出眾,氣質出塵。
可現在,卻有些不一樣。
但是到底是哪裡不一樣,李長天又說不上來。
燕殊身著白淨的中衣,三千青絲散落在肩頭,因服了軟骨丸,不得不依靠在床柱旁,毫無血色的臉龐如官窯白瓷,想必觸手微涼。
李長天不是沒見過受傷的燕殊。
他見了好幾次了。
可獨獨就是這一瞬,憐惜和心疼一鼓作氣湧上心頭,毫無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