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穿越憑什麼我是階下囚!
聽見腳步聲,那人並未抬起頭,他蜷縮坐靠在床榻一角,頭埋在膝蓋上,令人無法看清他的麵容,他瑟瑟發抖著,好似在害怕著什麼。
他手腕和腳腕都束縛著鐵鏈,鐵鏈另外一頭綁在床柱上,鐵鏈並不短,看起來能讓這位囚犯在屋裡四處走動。
但燕殊估計他不常走動,那人手腕腳腕都因鐵鏈束縛太久,而被勒得血肉模糊,傷口甚至翻出膿水,隱隱有腐爛的趨勢。
除了鐵鏈,他脖子上還掛著沉重的鐵箍,同樣勒得他脖頸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請問……”燕殊往床榻的方向走了兩步,見那人又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燕殊隻得停住腳步。
燕殊總覺得床榻上的人有些眼熟,奈何那人渾身緊繃,蜷得很緊,燕殊根本看不見他的臉,而且他的身形也偏消瘦,帶著異樣的病態。
“打擾了,請問……”燕殊猶豫片刻,開口。
“彆打我……彆打我,求您了……”那人突然哭喊。
熟悉的聲音猶如落在耳邊的驚雷,燕殊一瞬間眼睛瞪圓,他踉蹌兩步,跌跌撞撞奔向床榻,聲音顫抖地問“李長天?!是你嗎?你抬起頭來!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李長天卻因為害怕,哭得更凶了,他一個勁地往後躲,似乎恨不得鑽進牆壁裡。
“你怎麼了……”燕殊呼吸不順,聲音抖得越發厲害。
“他傻了。”
忽而有人歎了口氣,輕聲道。
燕殊轉過頭去,見沈朝站在那。
沈朝將一些治傷的藥放在黃木圓桌上,邊替燕殊解開手腕上的繩子,邊說“郡主死後,他就成了這副模樣。”
“郡主死了?”燕殊愕然。
“對,被韓涯殺死的,一言難儘,郡主並不是韓涯的親生女兒,隻是一個侍女,當年替真的郡主前往北狄和親。”沈朝歎了口氣。
燕殊驀地明白過來,為什麼那日分彆,李長天如此決絕地選擇回天闕山莊。
“這鑰匙可以解開他身上的鐵鏈。”沈朝遞給燕殊一把小巧的鐵製鑰匙,“療傷的藥我放桌上了,燕大人不必慌張,我會儘力打點清楚的,我不宜久留,先行離去了。”
“多謝。”燕殊頷首。
沈朝拱手行禮,轉身離開。
燕殊深呼吸幾下,抬頭重新看向李長天。
原先燕殊隻覺得他身上的傷觸目驚心,可現在,那些傷好似一道道出現在燕殊的心上,還被無情地撕扯著,疼得燕殊難以呼吸,渾身發抖。
“李長天……”燕殊儘量放柔放低語氣,伸手輕輕撫上他的青絲,“彆怕,我不會傷害你,你且抬頭,看看我。”
聲聲安撫,猶如和煦春風,李長天竟真的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了額頭和滿是血絲和恐懼的眼睛。
對上那雙熟悉眼眸的瞬間,好似有一隻乾枯利爪,狠狠地抓撓著燕殊的心臟,毫不留情地攥緊擠壓。
“倘若……”燕殊緊緊咬著牙,語氣全是懊悔和哀痛,“倘若知道有這麼一日,就算是打暈你,就算被你記恨,我也一定要帶你離開……”
可這世間哪有什麼‘倘若’和‘如果’。
燕殊伸手,想將李長天脖子上的鐵箍拿下來“彆怕,我替你拿了這鐵箍,不會弄傷你,也不會弄疼你的。”
“這,這個……不能拿……”李長天忽而渾身發抖,聲音帶著哭腔和求饒,他對燕殊說,“拿下來會……會有人打我,嗚嗚嗚,會被打的……”
燕殊“……”
見李長天這副模樣,燕殊實在緩不過神來,他閉眼偏過頭,狠狠咬牙,雙手緊攥,試圖克製著情緒,等回過神來,燕殊的手心虎口被那把鐵製鑰匙戳得發紅、發疼。
可再怎麼疼,也不疼不過胸口和心臟。
燕殊好半天才止住自己聲音裡的顫抖,他一邊伸手去取李長天脖子的鐵箍,一邊輕聲安撫“不會的,有我在,定不會再讓你受苦。”
取下鐵箍,燕殊又去解李長天身上的鐵鏈。
李長天一直在發抖,也不知道是在害怕還是因為太疼了。
他真的消瘦了很多,比燕殊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還要瘦,骨瘦嶙峋,可見被困在這後,就幾乎沒怎麼進食。
燕殊解下那些沾滿血汙的鐵鏈,連同鐵箍一起,丟在李長天看不見的地方,隨後拿起桌上的藥,坐在床榻側邊。
方才燕殊做這些事的時候,李長天一直在偷偷看著他,見燕殊走了過來,又把頭低了下去。
雖然沒了束縛,但李長天依舊蜷得很緊,好似周圍都是刀劍利刺,稍稍放鬆舒展身子,就會被紮得千瘡百孔。
燕殊心裡陣陣抽疼。
燕殊忍不住想,除了與姐姐生離死彆外,李長天是不是還受了其他的苦,或者被人喂了藥。
畢竟當初李長天被汙蔑入獄、飽受刑罰的時候,都還在樂嗬嗬地和自己開玩笑。
他這樣堅韌樂觀的性情,怎麼會說瘋就瘋。
還是說,自己其實根本不了解李長天。
“彆怕。”燕殊輕聲,試圖安撫,“沒事了,李長天,你還記得我嗎?”
“你是,是誰……”李長天稍稍抬起頭來,磕磕巴巴地說,“我,我不記得了。”
燕殊眼眸暗了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