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如意知我郎君!
這時風祈端著碗湯麵走了出來,在賀長明麵前擺好道“王爺請用。”
嵐心道“他不吃這個。”說著就要伸手往自己這裡撥,誰知卻被賀長明一筷子打開了手“你怎知我不吃?我今兒還非要嘗嘗鮮。”說著便挑了一大束麵,略吹了吹送入口中,他愣了一瞬,抬頭看了風祈一眼道“你小子手藝不錯啊。”說著又吃了一大口。
嵐心看的好笑,故意嘲諷他道“千萬記得把麵湯也喝了,都是濃縮的精華。”
原本隻是一句玩笑話,誰知賀長明還真連麵帶湯的吃了個乾淨,他放下湯碗似有些意猶未儘道“吃了你家的麵不回禮倒有些說不過去,今晚我在玉宴樓包個廂房,再叫上紅鳶,你二人記得來吃酒。”說著還格外朝風祈拱了拱手“記得賞光。”
風祈笑得爽朗“一定。”
兩人從一開始的互相排斥到因為一碗麵變得客套有禮,直把嵐心看的愣住,這算什麼,清湯掛麵造就的惺惺相惜?
是夜,兩人去赴約,嵐心與紅鳶有好一陣子未見,一時更有說不完的話嘮叨。不知怎麼幾碗酒下肚,賀長明和風祈也拋卻了先前的冷麵相對,兩人推杯換盞,興致頗高。嵐心更覺奇異,像賀長明這樣心比天高的人竟能與風祈這樣的直爽少年郎說到一路去。
她今夜倒無什麼飲酒興致,隻與紅鳶憑欄而坐小酌暢談。今夜街上人來人往,熱鬨非凡,霎時夜空又忽綻放出數朵絢爛煙花,劈裡啪啦四處作響,人們都駐足而望,個個指著空中歡欣雀躍。嵐心和紅鳶也抬頭去看,嵐心笑道“今兒怎麼放起煙花了?”
紅鳶頗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今日是中秋佳節,怎麼你竟忘卻了?”
“今日……是中秋節?”她口中呢喃著,心卻突然沉痛起來,本是團圓佳節,可她卻並未和這裡的家人在一處,往年她也並不曾和興王爺分開過,每一年的節日都是他在身邊陪伴度過,如今卻隻能同望明月相隔兩地,且不知對方是否安好歡愉。
興王府。
亭中,常樂隨侍一旁,菜已熱過一遍,可興王爺還是沒有動筷的打算,隻有壺中酒是添了一盅又一盅,興王爺不勝酒力,此時已有些微醺,可依舊沉默坐著。常樂躬身試探“王爺,濃秋夜晚,更深露重怕涼了身子,咱回去罷。”
興王爺揉著額頭,半晌後道“阿嵐呢,今日可有人陪她過中秋?”
“聽福順說,今夜王妃帶著那個少年與四王爺還有上官小姐在玉宴樓一同飲酒。”
興王爺垂下手臂,麵上既透著疲憊,更有股憮然之意,最後他隻淡淡道“將菜撤了,我再坐會。”
常樂無法,隻好應道“是。”
“阿嵐——阿嵐!”
“嗯?”
紅鳶笑推著她“發什麼愣呢?”
嵐心忽道“沒什麼,就是看這煙火,曆轉四時,再看幾回,一生似乎也就過去了。”
紅鳶未料到她會說出這樣老成的話來,一時之間人也隨她呆住,張了張嘴又不知如何回應。恰這時賀長明和風祈走來聽見,賀長明便道“最好便是每逢煙火騰空時,都有故人在側相伴,一生過去便過去罷。”
風祈目光隻落在嵐心身上不言不語,紅鳶接過賀長明的話笑道“是這個道理,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才不負韶華春光。”
四人相視而笑,心下都深諳這個道理,便轉身齊齊遙望煙花但笑不語。
馬球賽那天,嵐心還在被窩睡得舒服,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慢悠悠醒轉,漱洗停當後照例去找風祈,可進了隔壁院子叫了半晌也無人應答,她登時感到怪異起來,這小子平日裡聒噪慣的,除了吃喝拉撒基本什麼事都要找她知會,今日倒是去了哪裡?
正出神時,院外闖進一人來,看見嵐心正呆在庭院中央,伸手就扯她往外拖“你怎麼還氣定神閒跟個沒事兒人一樣,不是說好不去馬球賽嗎,怎麼又去了呢?”
嵐心聽她說的糊塗,叫道“什麼去不去,我這不是沒去嗎,你要把我往哪拖?”
思慧驚叫道“怎麼,風祈今日去參加馬球賽了你不知道嗎?”
“什麼?!”嵐心聲音立刻高了八度,她反手抓住思慧“怎麼可能?我已經讓四王爺幫我銷掉他的名字了!”
思慧丟下她疾步往外走著“那肯定是中間出了什麼差錯,現在他人已在場上打完上半場了,我來來回回張望半天沒看見你人,一打聽原來你壓根沒來,這才著急忙慌出來尋你的。”
嵐心緊隨其後跳上馬車,想了半晌,覺得此事大有蹊蹺,最後咬牙切齒恨恨道“賀——長——明!”
到了賽場,賀長明一看見她來,立刻轉身就溜,青天白日下嵐心拿他沒轍,隻能朝他低罵道“你等著!”隨即便四處張望去尋風祈的身影。
她卻全然沒在意其他人的細碎流言與目光,有認出她的都開始交頭接耳起來“不是說興王妃染病在家麼?”
“哪有,聽說是近日與興王爺不和,兩人都好久未在一處出現了。”
“我看你才渾說,你瞧興王妃不是來了,定是放心不下自家王爺才特地趕來的。”
“我可聽說,那興王妃最近和一位不知名的英俊少年走的極為親近,外人可有親眼見過他二人時常在一起的。”
“真的麼?這麼大的事興王爺可知曉?”
“誰知道呢……”
恰這時中場休息,嵐心看見了風祈,一陣風似的奔了過去,扯住他就不撒手“你怎麼跑來了?你怎麼答應我的?”
風祈卻隻呆望著她,竟一句話也不說,隻朝旁邊瞥了一眼。嵐心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瞬時呼吸驟停,隻覺得腦子也成了空白,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覺鬆開。興王爺冷冷地看著他們,眼中悲痛交加,但他強自抑住,隻兩眼便將目光移開。風祈見她魂不守舍的鬆開了手,目光一直交纏在那人身上,便咧嘴笑道“是我自個兒改變主意要來的,都說京都城的馬球會賽場麵宏大,激烈精彩,我好容易來了,怎能錯過?”
這種搪塞之詞從他一個不趨名利的人嘴裡說出來,嵐心是壓根不信的,她回頭望著他,眼中竟然有了氤氳之色,風祈臉色大變,正要出口安慰,但聽場上一聲鑼響,他們隻好又重新整裝待發騎馬回到了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