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時候,褚桐自己叫了車,江意唯不想再被殷少呈糾纏著,乾脆開車去了爸媽那兒。
開到半途,一直有電話打進來,江意唯隨手接通。電話的內容大致都相同,“意唯,你怎麼退群了啊?討論組退了,qq群都退了,手機被盜號了嗎?”
江意唯覺得奇怪,打開qq一看,滿屏的退組信息。
她已經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褚桐回到半島豪門,玥玥睡得早,所以家裡冷清很多。她回到臥室沒有看到簡遲淮的身影,書房和客臥都找了,還是沒人。
直到經過健身房,她聽到裡麵有動靜傳來,褚桐壓低腳步走近過去,門是虛掩著的,她一手將門推開道縫,看到地上有男人的衣服,散亂丟棄著。還有男人的喘息聲,一陣緊過一陣……
彆想歪。
褚桐抬起視線,看到簡遲淮光著上半身在跑步,背部的肌肉結實而有力,這會,汗水正順著他的脊骨往下淌。這畫麵若擺在平時,對於褚桐這麼一個顏控加身材控的人來說,早就把持不住了。
她走了進去,站到跑步機旁,然後調,“輸這麼多公裡數,你是想跑死在這嗎?”
簡遲淮朝她看了眼,“你太小瞧我了。”
男人臉上身上都是汗,說話聲沙啞,也不知道在這自虐了多久,褚桐乾脆按了關機鍵,男人取過旁邊的毛巾,一邊擦拭,一邊走下跑步機。
“和江意唯吃過晚飯了?”
“嗯。”
簡遲淮伸手拉過她的手,“心情好點沒?”
“我還碰到了殷少呈。”
“他?”
褚桐跟著簡遲淮往外走,“是,他說要讓龐蘇答應手術並不難。”
簡遲淮停住腳步,“然後呢?”
“他說,龐蘇需要個基因優良的孩。”
簡遲淮目光同褚桐對視,聰明如他,思想卻也有打結的時候,約莫十來秒鐘之後,男人嘴裡才吐出幾個字,“讓他去死。”
褚桐默契接口道,“我已經讓他去了。”
龐蘇不肯安排手術,也不好意思跟褚
好意思跟褚桐聯係,但畢竟蔣齡淑病重,她想了想,還是要去探望一趟。
龐蘇去簡家的時候,正好褚桐在,蔣齡淑被推到院裡曬太陽。龐蘇站在不遠處看著,“你婆婆,真年輕。”
“是啊,”褚桐輕聲歎息,“年輕的時候,更不必說了。”
“桐桐,你會不會怪我?”
褚桐輕搖頭,“站在你的立場上來講,你一點錯沒有,我理解。”
“我體會過那種失去的劇痛,它來臨的時候,總是那樣猝不及防,如果老天可以給我一次機會,把這個選擇放在我老公身上的話。我一定會選擇不冒任何風險,而是簡簡單單陪他走過最後的時間。”
遠處的蔣齡淑坐在輪椅上,她的雙眼看不見後,出行都受到了限製。她安安靜靜地坐在那,猶如一尊石像,動都不動。
褚桐招呼龐蘇進去坐,餘光看到蔣齡淑居然站了起來,褚桐忙撇下龐蘇過去。
她來到蔣齡淑身旁,“媽,你要拿什麼東西嗎?”
“你忙你的事好了,彆真把我當成瞎,我隻是聽到肋肋在喊,想過去抱抱它。”
肋肋是新養的吉娃娃,褚桐過去將它抱過來,然後放到蔣齡淑手裡。
蔣齡淑剛要抱,肋肋卻從她腿上跳下去,跑了。蔣齡淑著急起身,卻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下,她狠狠往前摔去,幸虧旁邊的褚桐沒走遠,一個回身抱住她。兩人雙雙跪倒在地上,褚桐著急開口,“媽,你沒事吧?”
蔣齡淑覺得自己就是個廢人,她好不容易站起身,卻又開始頭痛欲裂,她抱著腦袋蹲到地上,頭越來越痛,最後,也隻能哀嚎出聲。
褚桐跑到桌前,蔣齡淑的藥都是隨身攜帶的,簡儷緹從不遠處過來,幫忙倒水,褚桐則把藥倒在手心內,大家都跟著手忙腳亂地伺候蔣齡淑。
龐蘇看在眼裡,她似乎忽略了一點,蔣齡淑接下來的幾個月,不止是在簡簡單單地活著,而是在受罪。
身旁,猛地有說話聲響起,“你覺得對於我媽這樣養尊處優慣了的人來說,她還能撐多久?”
龐蘇一抬頭,就看到簡遲淮站在旁邊,他沒有多說什麼,大步走向了蔣齡淑。
龐蘇情不自禁跟過去,蔣齡淑被扶到輪椅內坐著,等到疼痛平複些許後,她問的第一句話,帶著滿滿的急迫,“遲淮,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動手術?什麼時候才能解脫?”
龐蘇杵在邊上,連話都不敢說了,簡遲淮麵色嚴肅,吩咐褚桐和簡儷緹先把蔣齡淑送回房間。
等到幾人走遠後,簡遲淮朝龐蘇看看,“坐。”
她坐到了竹棚底下,這樣的天氣坐在這,有點涼,她雙手握緊,麵露猶疑地朝簡遲淮看看,“你真的決定了,要給她動這個手術?”
“方才你看到的一幕,對於我來說,我已經看得麻木了。心痛和疼惜都不足以來形容我此時的心情,有時候我甚至自私的想過,就讓她這麼去了吧,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簡教授,你彆這樣……”龐蘇話說到這,也說不出旁的了,因為任何的安慰都是那樣無力和蒼白。
“你有你的考慮,我能理解,所以,你也不必跟我說彆的,你覺得這個手術必敗無疑,我也能理解。”
龐蘇歎口氣,“但說到底,你總歸不是心甘情願地理解。”
簡遲淮搭起長腿,目光落向遠處,“如今對於我來說,這是能令我母親重生的唯一機會,但你連這個機會都不肯給,我還怎麼能心甘情願?”
龐蘇垂下視線,盯著簡遲淮腳邊的肋肋看。
褚桐將蔣齡淑送回房間,讓她臥床休息,透過巨大的窗戶,她看到簡遲淮和龐蘇坐在樓底下。兩人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就隔著一張小圓台,坐得很近。
簡儷緹讓褚桐先離開,說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陪伴就好,她替蔣齡淑倒好一杯水放在床頭後,這才走出房間。
龐蘇心裡也是有猶豫的,“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理解,畢竟我隻是個女人,守著自己的東西,就想安安穩穩過日。當然,醫院這邊每年都會有大大小小的醫療糾紛,但一旦涉及到關乎人命的事,我真的……”
“沒關係,你不必解釋。”
龐蘇又是沉默了半晌,然後開口說道,“我也知道,醫學上向來都是最能出奇跡的地方,看到阿姨這樣,我真的很難受,我想,我也應該尊重你們的決定。”
簡遲淮朝她看了眼,龐蘇目光同他對視,“你們真的決定好了,是嗎?”
“是。”簡遲淮斬釘截鐵道。
褚桐來到花園內,腳步頓住,沒有從茂盛的枝旁走出去。
龐蘇手掌落到桌上,“一旦我答應,我們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簡教授,不止是你在冒險,我也在冒險,我真後悔今天來這一趟。要不是看到阿姨病時那麼痛苦,我說什麼都不會動搖的。”
“我也以為,我會花很大很大的精力和心思,才能說動你。”
龐蘇輕笑下,“你彆把我說成是有意要為難你的人,我自己能想得通的事,彆人不必勸我。再說,你為了你媽媽的病,也是精力交瘁,我不會再讓你徒增一點煩惱的,答應便是答應,不答應便是不答應,絕不會拖泥帶水或者一天一個主意,白白耗了你那麼多精神。”
褚桐將這席話,一個字一個字聽了進去。
這樣的女人,是值得男人欣賞的。
簡遲淮麵上有了些許的笑意,“那你現在算是答應了?”
龐蘇朝他看看,“你是老師,理解能力自然比彆人都要好。”
簡遲淮嘴角淺彎,“你放心好了,我能配合的,都會儘力配合,還有之前所說的協議,我都不會忘記。”
“這個當然,”龐蘇也是一碼歸一碼,“說句實話,你怕嗎?”
褚桐沒聽到簡遲淮的回答,這樣的話,理應由她這個最親近的人問才是。
許久後,男人給了一個字的答複。“怕。”
“我也怕,”龐蘇語氣平靜開口,“不過你應該想想,你的害怕,已經由我分擔了一半。一旦手術不成功的話,我會被我夫家的人攻擊死的。”
簡遲淮朝她看看,“頂多到了那時候,我幫你。”
龐蘇卻是搖頭道,“你應該說,永遠不會有那種事生,因為手術一定會成功,必須成功。”
男人笑了,輕輕點頭。
龐蘇看到簡遲淮腳邊的肋肋跑遠了,她似是想起了什麼說道,“不對,在我答應之前,你也應該答應我一個條件。”
褚桐聽到這句話,心裡猛地咯噔下,殷少呈前兩日說過的話又蹦了出來。
對於現在的簡遲淮來說,什麼都不是大事了,“你說,我答應你。”
“我還沒說是什麼事。”
“隻要你說得出來。”
龐蘇朝他小心翼翼看眼,然後說道,“可能,這件事會讓你挺為難的,但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以後的路,我不得不說。”
簡遲淮坐直身,身微微傾向龐蘇,“那你就直說吧。”
褚桐覺得自己的雙腿似有千斤重,她想這個時候出去,阻止龐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可她卻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
簡遲淮看龐蘇的樣,她似乎有些為難,也許這件事真是挺難辦的,但在他眼裡,天大的事他現在都會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