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空密布的烏雲如來時去無蹤,日頭從雲層後邊露出半張臉,斜陽的一長束光芒撥雲見月般照射下來,撒在盛過雨水的屋簷上,濕潤的綠瓦被映得錚亮。
“走了。”柯信道。
他便走在前頭。
尚聽禮跟了上去。
大門口停了兩輛馬車,王爺王妃夫妻倆同柯以裳、柯逸姐弟倆站在台階前,見到他們二人出來,才上了馬車。
還未走近,便聽到柯有為似是罵道“古往今來,哪有老子等兒子的?你這世子爺的譜兒是真大。”
尚聽禮忍不住瞧了眼柯信,卻見這人無動於衷,眼皮都不帶動一下,竟是完全無視王爺的話。
瞧這模樣,看來是沒少挨王爺罵啊,都成為習慣自動過濾掉了。
柯信輕笑一聲。
她說得對,他確實被罵習慣了。
……莫名其妙的,笑什麼?
尚聽禮默默離他遠了兩步距離。
柯信見狀目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徑自上了馬車。
他們一家四口坐一輛馬車,尚聽禮便和柯信兩人一輛馬車。
……
太後薨逝,舉國皆喪。按照天詔之禮,皇族宗室隨即諸臣三品以上攜家眷入宮儘禮。
從壽寧宮出來後,尚聽禮被人攔住。
她抬眼看去,竟是餘蘭兮。
“你一定很意外吧?”餘蘭兮笑了,“我竟還能入宮來儘禮。”
“我為什麼要意外?”
尚聽禮說道“舅母不僅是義忠侯夫人,還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兒,她將你帶來一塊給太後娘娘上柱香,再正常不過了。”
餘蘭兮“你說得對。”
“不過,蘭兮表姐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啊——”
尚聽禮衝她揚了揚眉。
餘蘭兮咬了咬牙,忍辱負重般屈了屈膝,切齒道“給世子妃請安。”
尚聽禮笑笑“表姐多禮了。”
餘蘭兮閉了閉眼睛,一忍再忍,深呼吸過後,這口氣才硬生生忍了下來。
“不知蘭兮表姐尋我有何事?”尚聽禮問道。
一看便是專門候在此處堵自己的,也不知她要說些什麼,畢竟自己同她沒什麼好說的。
和餘蘭兮講話,那她寧願和她打一架,這樣子還能來得痛快點。
餘蘭兮不語,沉默著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一身孝白壓不住她的美豔,反而襯得她愈發清麗絕塵。
餘蘭兮眸色暗暗沉沉,她一早便知曉,這個表妹長了一副好顏色的相貌,長到二八年華,她也從未見過容貌能出其右的女子。
真是嫉妒得使人發瘋。
“表姐若是無事,我便先走了。”尚聽禮被她陰冷的眼神盯得直皺眉,隻覺得渾身不舒服。
這個眼神未免太醃臢了。
餘蘭兮再次攔住她的去路,笑眯眯的好似十分無害的模樣道“聽禮表妹彆急著走嘛,就是有件事想跟你說一下。”
尚聽禮麵無表情“你說便是。”
“我最近兩日接連做著同一個夢——”
餘蘭兮邊說邊去看尚聽禮的臉色,見她神色淡淡,不由得蹙眉,“難道表妹就不好奇我做了什麼夢嗎?”
“這是你的事情,與我何乾?”
餘蘭兮咬了咬下唇,確定尚聽禮是真的不想聽她廢話,才接著往下說道“我夢到了——”她看了看周遭,雖無人注意到她們,但她聲音還是小了下來,“太後娘娘就是今日去的。”
尚聽禮表現得平靜“表姐喊太後娘娘一聲姑祖母,有此預感也是正常現象。”
餘蘭兮盯她良久,沒看出任何破綻,於是又道“我還做了一個夢。”
尚聽禮淡笑“怎麼總是做夢?看來表姐在汲家的生活並不理想。”
餘蘭兮眯了眯眼睛,幽幽說道“我夢到了靈蘊郡主慘死和親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