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當就是丈夫說的小姐和姑爺罷。
她忙要起身見禮“想來您二位便是小姐和姑爺了,見過小姐、姑爺。”
“李夫人不必多禮。”尚聽禮笑道。
姚氏笑容靦腆“當不得什麼夫人,小姐若不嫌棄,便喊一聲姚嬸子就成。”
“姚嬸子。”
尚聽禮順勢喊了一句,又說道“不知姚嬸子可否幫個忙?”
姚氏愣了一下,忙道“小姐想讓嬸子做何?”
“嬸子也知曉,這荔枝乃是極易上火之物。”
姚氏點了點頭。
尚聽禮看了眼柯信,對姚嬸子笑道“我這夫君乃是上京人士,往日隻懂得吃荔枝,哪裡曉得荔枝性溫?這不,荔枝還未到京城風靡,他倒是在這兒吃個迷糊了。所以我便想著,麻煩嬸子幫忙煮個綠豆湯給他降降火。”
“這個沒問題。”姚氏一口答應了。
她讓兒子坐在小木凳上,叮囑道“宗兒在這兒乖乖的啊,娘親去煮個綠豆湯。”
宗兒乖乖點頭。
姚氏不好意思地朝尚聽禮笑笑“勞煩小姐幫忙看顧一下我兒,彆讓宗兒跑去彆處便成,其餘倒不用管。”
尚聽禮道“姚嬸子放心。”
姚氏這才回屋去煮綠豆湯。
那頭摘荔枝的已從樹上下來了,兩路人抬著荔枝過來。
“您快嘗嘗看,是不是奴婢摘的荔枝比較甜!”甘棠迫不及待地跑到尚聽禮跟前。
常棣見狀,撓了撓後脖頸,隨著杜衡到柯信身旁時,他竟學著甘棠的語氣道“您也嘗嘗看,是不是屬下摘的荔枝甜一些?”
柯信“?”
杜衡“……”
杜衡輕輕撞了一下常棣的胳膊,小聲問道“你在發什麼瘋?”
為何說他發瘋?常棣不明所以,指了指甘棠那邊,正要說話,才見連同世子妃在內的三個女子,三道一模一樣的難言目光看著他。
“呃……”常棣摸了摸鼻子,有些訕訕地佯裝抬頭看了看天,隨即又低下頭去。
好吧,失策了。
甘棠小聲地同尚聽禮和芳芷咬耳朵“奴婢怎麼覺著常棣不大醒目的樣子?”
芳芷忙道“噓——”
杜衡背過身去看果樹,假裝什麼也沒聽見。
常棣“……”習武之人的聽力非常人能比,他想說,他聽到了。
尚聽禮笑而不語。
世子爺都是個笨蛋了,指望他的侍衛能有多聰明?
柯信“?”
他狠狠地又剝開荔枝殼,很好,好得很啊,又在心裡麵偷偷內涵他!
一個時辰後。
姚氏從廚房裡裝了幾碗綠豆湯出來,“綠豆湯來嘍,剛出鍋,大家小心燙嘴唷。”
她數著人數,裝了七碗出來,擺在圓木桌上。在她端著碗出來時,本是放在桌上的果子已經被芳芷和杜衡搬到了地上。
“這東西解暑又降火,大家都多吃些,我熬了一大鍋呢。”姚氏笑道。
眾人道過謝。
姚氏便又轉身進了廚房,忙活午飯去了。
未時,在田間忙碌了半日的李管事和李鵬他們背著鋤頭回來了。
姚氏正好將午飯做好。
去了田裡乾活的除了李管事那幾個男人,還有幾個女人,是宗兒小了些,姚氏才留在家裡管飯。
這會兒大家都聚在李管事屋外的院子裡吃飯,尚聽禮和柯信也一同坐下,在她們二人的執意要求下,兩個丫鬟和兩個侍衛也一同上了桌。
這一頓飯,也許沒有以往的精致好吃,但是卻比以往吃得有滋有味。
吃過飯後,李管事他們喝過綠豆湯又下了田。
尚聽禮和柯信回了院子裡,準備午憩。
“準備何時回去?”柯信問道。
尚聽禮答“我想在這兒多待兩日。”
“行。”柯信倒也沒有拒絕。
這裡遠離喧囂,沒有過分的嘈雜,且有彆樣的寧靜,果蔬自由,倒是不失為一個好生活的地方。
隻是……這樣的寧靜能維持多久呢?
這兩日裡,尚聽禮出門跟著佃戶的孩子們又是下河摸石螺,又是下田摸田螺的,玩得很瘋,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柯信竟也加入了她們的活動之中,他覺得他自己大約是真的瘋了,不過快樂也是真的。
特彆是自己摸的石螺、田螺,那真是彆樣的美味。
離開莊子的這日,孩子們給她們送了自己摸的石螺和田螺,李管事他們則是摘了好多荔枝,讓她們帶回去吃。
尚聽禮都一一收下。
回知府府衙的路上,人都有些悵然,有些恍惚。
這兩日在莊子上的生活,讓她有種回到小時候的感覺。幼時跟著父親到村子裡,父親去忙活時,她便是跟著村子裡的小夥伴去河裡摸石螺,有時也會隨她們一塊上山摘野果,偶爾也會摒棄教養,跟著她們去偷彆人家種的果子。這個時候,隻要挨了打就老實了,但也並非完全老實,手癢的時候還敢再偷。
想著,尚聽禮便忍不住笑了出來,旋即搖了搖頭。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柯信閉目養神,卻動了動耳朵。
已經是活了兩輩子的人啦,那些一去不複返的孩提時光,算起來遠在十一年前了。
尚聽禮閉上眼睛,嘴角微微揚著。
柯信睜眼,看了她一眼,心裡輕嘖一聲,瘋玩了兩日,這是還沒玩夠呢。
不過,若非這兩日的所見所聞,他還從未知道,原來人的童年可以這麼多姿多彩。
柯信搖了搖頭。
一個人享受著什麼,必然要失去些什麼。
回到知府府衙時,天色霎時間黯淡下來,陰風平地吹起,太陽又躲到了雲層後頭,這是要落雨的節奏,陣雨起步。
尚聽禮眯眼看了眼天,喃喃道“雨又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