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餘蘭兮咬牙怒視著她。
尚聽禮忽然輕笑“表姐覺得呢?”
“聽姐兒。”潘亞瑩淡淡喊道,給自己女兒遞了個眼神。
餘蘭兮閉了閉眼睛,氣得差點呼吸不暢,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隻在心裡默念道,給她等著,彆讓她找到機會出手。
尚聽禮看了眼芳芷和甘棠,等她們退出去後,看向潘亞瑩說道“舅母有話不妨直說。”
潘亞瑩笑得很溫和“是這樣的,聽姐兒……”
餘蘭兮仿佛知道內情般,先前還是一副怨氣衝天的臉色,現在便能換上笑臉,隻是這笑意未免有些幸災樂禍了。
尚聽禮微垂眼簾。
她在高興什麼?自己又能有什麼樣的“禍事”?
“先前是舅母疏忽了,聽姐兒出嫁那時,我不僅要忙著你蘭兮表姐的事情,也要緊著你,你倆都是我的心尖肉,我難過也是有的……”潘亞瑩說著說著,不免落下兩滴蛇淚,便是一時難以往下說了,拿出手帕來抹了抹眼角。
向來是母女情深,餘蘭兮寬慰道“娘,我理解您的,想必聽禮表妹也能理解。”
尚聽禮麵無表情。
不,她不理解。
潘亞瑩抹眼角的動作稍作停頓,看向尚聽禮的眼睛好似有了細微光彩一般,“真的嗎?聽姐兒能理解舅母?”
尚聽禮“……”
這般姿態,若她還是個年輕姑娘,做起來自是要惹人憐惜不已,可她已是半老徐娘,再如此故作姿態,難免就有些嘔人了。
尚聽禮不接這出戲,潘亞瑩心間一梗,險些演不下去。
要不說是母女呢,還是餘蘭兮給她遞去了台階“自然是真的啦,表妹定是理解您的。”
潘亞瑩終於笑開“那就好、那就……”
尚聽禮再也看不下去了,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打斷她道“我說了,舅母有話直說便是,不必如此鋪敘。”
她們演著不尷尬,她快要閉上眼睛捂起耳朵了。
潘亞瑩一噎,察覺出她是真的沒什麼耐心了,便道“你們大婚之時,一邊是親閨女,一邊是親外甥女,我的確是疏忽了不少。”
尚聽禮無所謂地笑了笑,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瞧,她們永遠都在怠慢她,便是連杯熱茶都不懂得招呼。
這會兒,竟還好意思打上感情牌了。
她飲了一口茶,心中更是不見波瀾。喲,這茶竟還是涼的。
“如今想來,是我這個做舅母的不周到了,我向聽姐兒告歉。”潘亞瑩略微哽咽道。
尚聽禮隻當她是戲癮又上來了,淡淡一笑道“舅母不必如此,說來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從未放在心上。”
她還要說聲謝謝呢,謝謝舅母當時忘了給她使絆子,沒有安插不可用之人,倒也省了她一番功夫。
潘亞瑩急忙道“這可不成!”
“哦?”尚聽禮似笑非笑,“那舅母可是要彌補我了?又當如何彌補?”
潘亞瑩清了清嗓子,堆起笑臉來“自是要彌補聽姐兒的,當日沒有給你準備嬤嬤是舅母的不是,如今給聽姐兒補上如何?”
尚聽禮沒憋住,“噗嗤”一聲,清脆地笑了出來。
這是做何?當她是傻子?當她還是當年那個初來乍到任她拿捏的青澀丫頭?
當日忙著自個兒寶貝閨女的事情,沒有安排眼線給自己這個討厭的外甥女,如今後悔了,便想重新安排個眼線過來……不是,天底下真有這等免費的餡餅?
尚聽禮尋思著,難道過去的自己真已經傻到了這等地步?竟給了舅母這等錯覺?
“你笑什麼?”餘蘭兮蹙眉道。
尚聽禮搖了搖頭,看向潘亞瑩,眸色神采瀅瀅“舅母如何想到這事兒的?畢竟已過去兩個多月了。”
潘亞瑩狀似傷心道“聽姐兒這是拒絕舅母了?”
尚聽禮直言不諱道“我如今身邊不缺人伺候,倒也用不上嬤嬤不嬤嬤的。”
“可聽姐兒如今已是親王府的世子妃,哪有世子妃身邊不配嬤嬤的?”潘亞瑩情深意切道。
尚聽禮道“我並非沒有嬤嬤可用,隻是未帶出來罷了。”
見她話已說到這個份上,潘亞瑩隻好作罷了。
“不過……”她似乎又心生一計。
尚聽禮好笑道“不過什麼?”
潘亞瑩一副慈母做派道“屋中隻有兩個大丫鬟怕是伺候不好聽姐兒,我這頭有兩個伶俐巧思的丫頭,不如讓聽姐兒帶回去?”
尚聽禮嘴角緩緩勾起,原來重頭戲在這裡,這才是潘氏的真實目的,難怪有人忍不住幸災樂禍。
能給她添堵,餘蘭兮自然高興了。
她不說話,隻低頭品茗。
“唉,還是聽禮表妹有福氣啊,我原想央著我娘將那兩個丫鬟給我帶回去的。”餘蘭兮故作哀歎,可那雙精明的眸子分明是毫不掩飾的戲謔。
她原是在看笑話。
尚聽禮抬頭與之對視,眼裡漾出幾縷笑意來,叫人分不清真假。
她道“聽表姐這語氣,舅母不答應?”
餘蘭兮點頭歎道“是哩,娘說,我如今不過是個五品官的將軍夫人,一屋子伺候的人像個什麼樣子?小心外人摻我夫家一本。”她轉而笑道“可表妹你就不同了,你是世子妃,宗婦多兩個人伺候也當平常。”
尚聽禮隻笑並不言語。
潘亞瑩說道“聽姐兒,我那兩個丫頭長得也不差,若世子見著了,這日日相見的……”
“世子見著了便會瞧上了吧?”尚聽禮淡淡道。
潘亞瑩臉色微變,唇邊的笑意略微凝固,下一刻,便又重新擺上和善的笑臉“當然不是!”
尚聽禮“是嗎?”
潘亞瑩一頓,隨即若無其事道“這與美人日日相見,世子定當有了一定的免疫力,日後才不會對外邊的野花感興趣。”
尚聽禮眉眼彎了彎“那舅母可是覺得,我還不如您那兩個丫頭長得好?”
“……聽姐兒自是長得極好的。”潘亞瑩差點沒接住她的話,心下微沉,這個小丫頭片子,嘴皮子倒是耍得威風。
她稍作調整,又道“那丫頭如何同聽姐兒相比?”
尚聽禮道“既如此,有我便足夠了,何須旁人來晃世子的眼?”
潘亞瑩皺眉,以過來人的身份不認同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有些小人做得來你做不來的事情,這疏忽間,那頭世子難保不會被小人勾了魂。這外邊的野花不知來曆不好拿捏,這放在跟前養的盆花倒是知根知底的,聽姐兒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