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聽禮嘴角的笑容僵了一瞬,偏偏麵不改色地道謝“謝過世子。”
怎麼隻有一塊!
“噗嗤。”柯信笑了出來。
尚聽禮恨恨地咬了一塊重陽糕,垂著腦袋,旁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任誰也看不出她心裡所想。
還笑呢?
忒,你這人忒不懂事了。
“給。”
就在她覺得奇奇怪怪時,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拈著一塊重陽糕遞到她眼前。尚聽禮定定地看著那隻手,並非是那塊糕點。
他的手指很漂亮,指節修長,手背青筋凸顯,瞧著極其有力,整隻手完美到便連指甲蓋都是圓潤無可挑剔的。
這一刻,她竟覺得他的手比那重陽糕還要叫人可心。
哇,怎麼有人連手指、指甲蓋都那麼好看啊。
柯信一頓。
他低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自己捏著重陽糕的手指,忽然覺得頭皮有些發麻,總覺得他的手被什麼東西盯上了一般,心中生起一股說不出的怪異感。
柯信忙輕咳一聲,打斷某人的念想“你隻吃一塊嗎?我手裡還有三塊,我再分你一塊吧。”
尚聽禮回過神來,立馬接過他手裡那塊重陽糕,笑得很開心“謝謝世子!”
當然不可能隻吃一塊啦,我從一開始便想吃兩塊的!
算世子爺你懂點事,沒真的隻給我分一塊。
柯信在心裡輕嗤一聲。
他早看穿她了。
隻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接下來去哪?”吃過重陽糕後,他平淡問道。
尚聽禮想了一會兒,說道“去作畫如何?”
柯信皺了皺眉。
尚聽禮繼續道“這可不是普通的作畫,而是‘五穀作畫’,便是用五穀來作一幅畫。”
“這有何好玩的?”
“唔,世子先前不是想去喝菊花酒嗎?”
柯信一臉迷茫“這和菊花酒有何乾係?”
尚聽禮答道“這你就不曉得了吧?我昨兒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五穀作畫’也是今日的一種比賽,誰的畫作得好,誰便有彩頭。而彩頭便是一壇菊花酒。”
她說完問道“怎麼樣?現在有興趣去玩一下了嗎?”
這下柯信倒沒有拒絕。
“五穀作畫”的台子搭在南街最顯眼的地方,有許多人圍觀,台子上分了兩個部分,一邊是單人作畫,另一邊是雙人作畫。雙人作畫,多是夫妻一組。不管是單人亦或是雙人,都多是小年輕。
尚聽禮和柯信到時,雙人作畫倒是剛好輪換下一組。
台子下有婦人在維持秩序,那婦人喊了三遍,皆無人上前。
見狀,尚聽禮忙拉著柯信過去,“我們來。”
方才遲遲不上前來,隻是為了確保自個兒沒有插隊,眼下旁人皆不上前,便證明目前無人願意上台去作畫。
尚聽禮便有些迫不及待了,她讓甘棠交了二十文錢。
她既提前打聽過,便知曉這“五穀作畫”的規則。雙人作畫便是這個價格。
婦人笑道“少夫人不曾問過便曉得交二十文錢,想必是提前打聽過的,那應當也曉得我這裡是概不退錢了?”
尚聽禮笑著點頭。
“知道,我還知道彩頭乃是一壇菊花酒。”
婦人道“雖說少夫人清楚規則,但我少不得還是要提醒一句的,作畫時間是半個時辰。”
“好,我知道了。”
“如此,二位請先上台尋個位置坐好,待人一滿,便可開始比賽。”
尚聽禮拉著柯信上了台,尋了個靠前的位置坐下。
不多時,身旁的位置來了兩人。
尚聽禮本沒有注意,因著能開始的話,婦人自會提醒。
是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尚聽禮才看了過去,就見到了餘蘭兮和汲章二人。
晦氣。
尚聽禮今兒個倒是真的相信了“冤家路窄”。
餘蘭兮開口便道“真是沒想到啊,世子和世子妃竟也到南街這邊來了。”
不怪她會這般說。
上京城四條大街道,南街最是貧困,往日遊南街的皆是些平民百姓,幾乎看不見富貴人家。土話來說,南街是土包子們待的地方。
餘蘭兮說話時,汲章在向尚聽禮和柯信拱手抱拳致意,兩人都隻是冷淡地略一頷首,汲章也不介意,或許是介意不起。
“汲夫人這話說的,你不也和汲大人到這邊來了?”尚聽禮不鹹不淡道。
她其實並不認為南街同其他街道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往日不來南街也不是因著平民百姓多,而是因為南街基本沒有她需要的東西,她懶得跑南街一趟。
餘蘭兮說道“我們哪有世子和世子妃來得尊貴啊,要我說,還是你們到南街來比較稀奇。”
尚聽禮似笑非笑,沒接她這話。
天天把身份掛嘴邊的,重活一世,也沒見你那麼出息嫁做皇妃啊。
隻能說,重生的確不能讓人長智商,瞧我這位表姐,若真有那麼聰明,換親絕不是好選擇。
柯信在一旁默默偷聽。
沒人理她,餘蘭兮也不覺得尷尬,沒話找話道“表妹怎會想到來此?”
尚聽禮眼皮都沒動一下,平靜道“表姐又因何而來?”
餘蘭兮努了努嘴“這便要問你表姐夫了。”她看了眼汲章,推了他一下。
汲章便會意,嘴角牽起笑容“聽說這兒的彩頭是菊花酒,不知是不是在下的心裡作用,總覺得民間釀的酒比酒樓賣的酒要醇香好喝一些。”
他不由好奇道“敢問世子,您也是這般想嗎?”
“我?”柯信淡道“沒喝過,不清楚。”
“額……”汲章愣了愣,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一時接不住他的話。
便聽柯信又道“世子妃想來湊個熱鬨,我便來了。”
餘蘭兮猛地抬眼看過去,被他冰冷地瞧上一眼,她便又若無其事地撇過頭去,心下已是掀起不平靜的浪潮。
真是可笑啊。
那麼冷情的一個人,他的舉動如今竟也能被另一個人輕而易舉的帶動嗎?
憑什麼?憑什麼她都做不到的事情,叫那孤女做到了?
餘蘭兮心裡恨得不行。
“世子想要喝菊花酒,隻去買來喝有什麼意思?當然要喝自己贏來的,那才叫夠味兒呢。”尚聽禮手肘擱在桌麵上,雙手托著腮,頭微微仰著,衝柯信笑著,笑臉明媚又燦爛。
汲章心頭微動。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心口,那一處跳動得不同尋常。
餘蘭兮沒有注意到汲章的異常,她看著尚聽禮那狐媚模樣,隻覺心生煩躁與不喜。
便是這麼一副淫蕩樣子,才將那麼冷硬的心腸都勾了過去麼?
“台上的人聽著,可以開始動手作畫了。”
婦人的聲音自台下傳來。
尚聽禮看了一圈四周,才發現不知何時已滿座,便對柯信道“我們開始作畫吧,你有沒有想作的畫?”
柯信搖了搖頭。
尚聽禮道“那便聽我的,咱們畫個‘南街’如何?”
柯信問“南街?”
尚聽禮點頭道“對,東西有限,時間有限,南街太大了,我們隻畫街頭這處即可。”
“何必這麼麻煩,不如隻畫這處台子怎樣?”柯信原先的確沒有任何想法,這會兒也是聽了她的話,才想到這點。
尚聽禮認真想了想,發現了可行性,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可以啊。”
此次作畫所用的“五穀”皆在腳邊,有五穀中的稻穀、麥子、大豆、包粟、薯類,除了以上典型的五穀之外,也有壽米、紅豆、綠豆、枸杞等。
看過這些東西後,尚聽禮又改變了主意“感覺搭台子的話,顏色不大理想,搭幾間農房怎麼樣?就像咱們在弄花村瞧見的土房子那樣的。”
“成。”
柯信沒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