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信則是閉了閉眼睛,心中憋了一口氣,又無法將其發泄出來,忍不住想著。
到底該說她蠢呢,還是說她聰明過了頭?
柯信扯了扯嘴角。
不過這好像也不能怪她,畢竟他另投新主這件事情,他還未同她坦白過。
須臾,他歎了口氣。
“啪——”
柯有為被他的態度氣得不輕,怒拍桌子以振父綱。
“你這是什麼態度?為父問你話呢,你瞧瞧你可有為人子的覺悟?”
文惠在一旁聽得皺眉。
柯信卻輕蔑一笑“照父王這麼說,兒子也不見您有半分為人父的樣子。”
柯有為雙目瞪圓,瞠著他。
柯信也不怕他,直言不諱道“若是尋常父親,您不該替兒子感到高興嗎?從前無所事事的懶散兒子願意上進了,這對您而言,難道不是好事嗎?您怎麼反而責怪起我來了?”
他嘴角的弧度壓不住,儘是諷意。
“何況我乃是世子,我這般作為,難道父王不該是高興還來不及嗎?可您這口吻,我怎麼聽著——”
柯信扯唇哂道“您竟是不願意我有所作為了?”
王爺當然不願意你上進了,你整日無所事事的模樣,都叫王爺心生防備,如今你可是要找事情乾了,還是兵營那等建功快的地方,他能樂見其成嗎?
尚聽禮心裡一陣唏噓。
我還真是從未見過王爺這樣的父親,隻聽說過防外人的,怎麼還有防兒子的。
若說王爺是龍椅上坐著的那位,還可以理解一下。眼下卻是個親王,還是世襲罔替的親王,這何須要防呢?
她不理解,柯信和文惠倒是能理解。
無非便是,兒子能力太出眾,或許會被破格承襲王位,越過他這個王爺稱王,他隻能當個閒散太上王。他不願意罷了,哪怕是這種情況渺茫,他也不想看見。
柯以裳和柯逸姐弟倆在一旁極力降低存在感,沒人動筷子,她們也不敢夾菜。
這樣的修羅場,既不能隨心而為,亦不能借口離開。她們姐弟倆真是難受得緊。
被兒子這一番話反駁,柯有為雖仍舊冷著一張臉,但怒氣卻散了個乾淨,似是被提醒到了一般,才知他自己的態度很有問題。
他反思了一下,確實是不像尋常父親對兒子的模樣。
有些事情著急過頭,反而不美麗。
柯有為便難得露出一個笑臉來“父王哪裡是不願意星臣你有所作為啊?”
柯信唇邊噙著一抹譏笑。
“星臣誤會為父啦。”
柯有為搖了搖頭,自以為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說道“為父隻是覺得,星臣既然想要做事,何不讓你皇伯伯將你安排到戶部去?在京中從小官做起嘛,一步一個腳印的也踏實。”
柯信道“父王這是覺得我到了易將軍的麾下便不踏實了?”
柯有為擺了擺手“誒?倒也不是這麼說的。隻是兵營難免要見血,日後若要上戰場,少不得打打殺殺,刀劍無眼,父王這不是怕你受傷麼?”
柯信拱了拱手“多謝父王關心,但我相信我的實力。”
“……”
柯有為噎了噎,半晌沒接上一句話。
……這臉皮也忒厚了些。
尚聽禮都看得無語。
“咳,吃飯吧,再不吃,飯菜都要涼掉了。”文惠打圓場說道。
柯有為儘管心裡堵著一口氣,倒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他也怕他會被這個不孝子氣死。
他可是聽說了王妃叫了世子他們過來吃飯,特意到榮華堂來堵人的。誰知,竟被噎得不順心,可不是氣死人麼。
這一頓飯吃得,有人舒暢,有人難受。
飯後,柯有為匆匆離去,文惠一句挽留的話也沒說。
自聽到了兒媳的心聲之後,她每回見到柯有為都很是複雜。儘管有些事情尚未發生,但心裡仍舊留下了一塊疙瘩,難以消磨。
“都回自個兒的院子裡歇著吧。”
文惠輕聲將她們打發。
尚聽禮很是意外。
她本以為文惠是有事情要與她們說,沒想到,隻是單純喊她們來吃一頓飯。
意外歸意外,文惠那麼說了,她倒也沒有久留,與柯信一同向文惠辭彆,便回了新苑。
回去路上,思索再三,尚聽禮沒能忍住,遂問了出口“世子,父王說的那件事情可是真的?”
柯信“什麼?”
尚聽禮仰頭看著他,眨了下眼睛道“父王說你有意到易將軍麾下做事,可是真的?”
柯信停下腳步,側頭看向她,目光與她的視線碰撞,眼裡是她看不懂的色彩。
他反問道“若是真的,你待如何?”
尚聽禮一頓。
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隨即她綻唇笑道“富貴險中求嘛,未嘗不可。”
如果你是太子的人的話,那才是最好不過了。可惜啊可惜,你是四皇子的人。
唉,我任重而道遠啊。
果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餡餅,要想活命,我還需得努力。
柯信莞爾一笑“你說得對。”
尚聽禮點點頭,沒說什麼。
至此,回新苑的路上,一路無話。
次日一早。
尚聽禮起來時,床邊已沒了柯信的身影。她才剛用過早膳,正拿著話本子到院子裡,便見柯信從書房裡出來,見到她,便往她這裡走來。
柯信坐到她對麵。
“同你說一件事情,我覺得你應該會感興趣。”
尚聽禮詫異道“你不妨說說看。”
你竟還有事情能同我講了?還是我感興趣的事情?
柯信也不拐彎抹角,直接便道“你可知你那位表姐夫,便是昨日才迎親那位,今天屍體都涼了。喜事變喪事,外頭已經在津津樂道了。”
尚聽禮一頓,有些許驚訝道“梁祌死了?”
柯信頷了頷首“據說是酒喝多了,猝死的。”
尚聽禮垂眸思索。
哪裡是猝死的,明明是被毒死的。是餘齡齡暗中下毒,毒死的梁祌。
柯信聞言一驚。
真相居然是這樣麼。
結果和前世一樣,但是有些微出入啊。前世,餘齡齡並沒有在新婚夜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