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抓周禮,讓縈芯充分的認識到了,自己這個小小的家庭無論經濟、政治,最大的靠山似乎隻是手上有幾個鋪子和一些地產的商人外祖父。
而商人在這個時代似乎真是沒啥地位。
而現在,外翁的年紀已然不小了,阿娘隻是一個稱職的家庭主婦,阿耶看著心氣很高野心不小,也不知書讀得到底如何,能不能改換門庭,光宗耀祖。
轉機出現在縈芯快兩歲的時候。
外翁不聲不響的,居然把所有的鋪子都送給了一個貴人,為阿耶換取了一個參加“南亭雅集”的入場券。
所謂南亭雅集,是每三年初春在城外一處桃林中,由桃林主人南亭侯舉行的一次文會。
能夠參加南亭雅集的學子,要麼是大家族中能拿到家中大佬舉薦信的,要麼是各個書院能拿到院長推薦信的,而與會的學子全都會成為正官的預備役。
每三年,南亭侯會邀請城中有名的大孺和城守府的官員參加,考較與會的學子。
在雅集上大放光彩的學子經常會被負責查舉的官員選中,上交給國家。如果當時恰好有適合的官位空缺,直接就能走馬上任。
所以,拿到了南亭雅集的門票就約等於拿到了官身,是像阿耶這樣沒有靠山和家世的學子夢寐以求的通天捷徑。
今年正是每三年的大集,阿耶似乎在書院競爭門票失敗,已然放棄,以至於乍一聽到這個事情整個人都驚呆了。
縈芯看著阿耶的震驚的表情,偷笑不已。
外翁做了事情並不居功,反而偷偷勸阿娘要如何為阿耶準備衣服配飾,並且讓阿娘督促阿耶出去與人花天酒地,刷些文名做鋪墊——畢竟阿耶的入場券來路不正。
縈芯安靜的坐在自己的小榻上聽著老人絮叨,對於老人的魄力、眼光和手段佩服不已。
姥爺家的鋪子都是家中多代累積下來的,這小老頭居然不聲不響的就送出去了,這步棋不僅為他直接脫離商人身份打下基礎,使母親彌補了出身上的不足,還為阿耶拿到了一個穩妥的晉身機會,是對阿耶未來的一筆巨大投資。
要知道,這世道一個人的品行是非常重要的晉身和存世的資本。
雖然說出來難聽,可是事實就是無論將來阿耶成功還是失敗,隻要不出大褶子,哪怕是為了輿論好聽,阿耶也得對縈芯娘倆好
——反正外翁家族已然無親近之人可以繼承家業,與其過身後被不知道哪來的族人繼承,還不如放手一搏。
這個老人為了女兒外孫女,甚至放棄了過身後的豪華血食。
阿娘對外翁的建議並沒有什麼抵觸。
開始積極的打扮阿耶,並且從庫房中選出價值不菲的綠玉笛給父阿耶配上,讓他天天出門去給外麵的同學和紅粉知己吹奏。
縈芯穿越至今一年有餘,雖然經常看到阿耶腰上彆著個竹笛上下學,但卻從未聽他吹過,一直以為那隻是個提升逼格的裝飾,既不知阿耶到底吹得怎麼樣也不知外翁的打算到底能不能成功。
隻是每每看到阿耶半夜喝的醉醺醺紅撲撲的被書童阿登背回來,一身亂七八糟的脂粉味兒,心裡彆提多堵得慌了。
但是外翁和阿娘居然還很滿意——都這樣了還知道回家,從不在外麵過夜,這就說明阿耶心裡還是很看重這個家的。
值得慶幸的是,所有人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阿耶在雅集上雖然文才沒有拔得頭籌,但是通過桃花樹下一笛《春風》被雅集上的大人物關注,更兼人物風流,對答言之有物,一時名聲大漲,從此踏上了一飛衝天的。
至此,終於老懷大慰的外翁,將所剩不多的家業過戶給阿娘,並全權交給她打理,自己退居二線,頤養天年。
“前世”的姥爺去世的早,縈芯沒什麼印象。
這輩子的外翁對縈芯的喜愛無以複加,具體體現在隻要看見她就必須抱在懷裡,有求必應,並且每天都要從外麵買點什麼給她。
哪怕他有事兒來不了,也得買了讓隨身的仆人妥妥的送來。
心智成熟的縈芯並不像其他小孩子那樣毀東西,全都存在一個很大的玩具箱裡。
每次外翁來,常因為與縈芯一起坐在席子上擺弄一地的雞零狗碎而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