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芯也負手立在阿耶身邊,她知道阿耶在看什麼,她也很期待它們四季變換。
看了一會樹,李清順著院中小路往裡走,撩開半透的竹簾,進了正中大屋。
室內主要家具安置的方位都跟原來相同,隻是全換了黃花梨的。
進門就是閒坐的小案,邊上多寶閣裡許多孤本藏書和一個白瓷瓶。
瓶裡並未插花,反而種了一束紫藤,正值花期,仿佛紫色花瀑垂至地麵,給原本有些素雅過頭的室內增添許多亮色。
紫藤花繁複豔麗,花香卻隻淡淡。
穿過若有似無的花香,裡麵就是臥房。
臥房靠牆放置著一座三層複榻,裡麵最高的正榻是阿耶睡的,以榻屏相隔,下麵的平台可以安置小桌與佳人睡前小酌,也可以安置值夜的近侍。
臥房裡麵是衣帽間,有個半身的銅鏡,靠牆滿是小抽屜的鬥櫃是用來放配飾的。
剩下空處放置著不少衣架箱籠,可惜現在大部分都是空的,需要經年累積,慢慢填滿。
阿耶看那飛著各式青色銀杏葉的竹編榻屏,再看平台下也能睡一人的墊腳,隻說“太奢侈了。”
縈芯小手一攤,“沒辦法,錢來的太多了。”
就這麼花,她手裡現在還有三百多條小金魚呢。
她說“阿耶累了一路了,先沐浴解乏,然後睡會兒吧。晚飯前,小娘來叫阿耶。”
說完,帶著阿登、阿誠去淨室,告訴他們這些東西怎麼用,哪個是洗頭的,哪個是洗澡的。
正好青山來送熱水,縈芯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縈芯和大郎的臥室格局跟阿耶的都一樣,隻她的多寶閣都空著,隻有一瓶紫藤。
她可不喜歡那些舊了吧唧的書,她喜歡一些有趣的擺件。
可惜家裡工匠實驗幾次都沒達到她的預想,也就沒擺出來,都放在庫房裡。
以後走禮用吧。
阿耶和大郎的榻都是三層,縈芯的隻有兩層,沒有外榻。倒是外間多了一個偏榻給值夜的阿月她們住。
這樣可以給她更多的隱私空間。
至晚間,縈芯兄妹分彆去請兩位長輩去二進的小飯廳,吃完飯。
縈芯並未退席,大大方方的跟三個男人在一間屋子裡吃。
席間,董暾多有盛讚。
屬實的縈芯就接下,誇張了她就謙辭。
女兒如此也就罷了,再問李小郎君,學的也很紮實,而且自有些見解在裡麵。
給董暾羨慕的,恨不得立刻給自己兩個兒子拽到麵前,讓他們看看榜樣。
人家的孩子,不用父母如何教導,就如此完美。
自己未出仕時,見天的教導兩個兒子,怎麼就那麼愚笨呢?難道是祖上的血脈淡薄太過了?
李清因為高興,知己請酒就喝,睡前一碗醒酒湯下去也沒清醒多少。
及至臨睡,阿登將榻屏合上,李清躺在榻上突然睜大雙眼。
卻原來,透過外麵的燭光,那合並的榻屏上分彆繪製著一株高,一株更高的兩株緊挨著的銀杏樹。
枝丫相交的樹冠上,深深淺淺、新葉繁繁,正是此季影像。
李清側身細賞,直至阿登以為他睡了,捏熄燭火。他才在家中巨木的護持下,安然睡去。
第二天,董暾睡到自然醒,洗漱間,發現近侍也都香噴噴的。
一問,才知李家待下寬厚,竟然專門給奴仆辟出一間浴堂。還規定奴仆最多三日洗一次澡。
早飯過後,李清帶董暾去書房打發時間,大郎帶著禮物去挨家下帖子,說自家新搬來,四月初六正午請各位高鄰來家中行宴。
是的,李家準備初六、初八燎兩次鍋底。
初六宴請周圍有身份的鄰居,初八請原來的平民鄰居、吳大娘子家、大郎交好的同學和範生、常榆來家中耍子。
這樣,不同階層的兩撥人都自在。
縈芯耶女倆都不覺得自家富貴了就得拋棄以前的親友,也沒有遮掩自家窮過的意思。
大郎因為更好麵子些,更喜歡這樣處置。
甚至,縈芯同阿耶說“之前給縣學的郎君們還書時,城守華家給了咱家一份名貼,不如用這個帖子給華府也下個請帖吧。”
她還特意解釋道“這一年多,賊曹的人總在咱家附近轉悠,阿功問過,說是受城守的囑咐。”
“既然如此,理當謝過。”阿耶自無不可。
知道這個名貼存在的彆家人,都以為李家會用在刀刃上,求個什麼。
結果,李家決定就這麼開始平等的與華家交際了。
當然,如果華家不來,門貼浪費了,縈芯也無所謂。
雖然是李家長子送帖子,但也不是每家都有主人接待。大郎心中有數,進退有據,速戰速決。
午前,甚至連華府都走完了,最後直奔費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