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講的是一個懶漢,騙了個女人嫁他,然後全靠這女人養不說,還經常嫌棄女人掙得家用少而家暴她。最後,女人不堪折磨,去求村長救命,村長撮合他倆不成,隻得讓他倆和離,男人懶到餓死了。
縈芯指著第二個戲文說“我的地方,無論雙方什麼關係,暴力就是暴力,彆的施暴者是什麼處罰,打妻子、丈夫的人就是什麼處罰。
嗯——打孩子的也得管管,正常教育可以,隨便撒氣的不行!
現在一個村隻五六十人,朝夕相處,倘若真有村長容忍治下有人經常施暴而不處罰,就是過錯!
另外,但凡一方有大錯或小錯不改,另一方提出合離的,都當場判成合離。犯錯多的一方立刻遷出此村去彆處過活,家產麼……過錯方少分,都沒錯就平分。
孩子……看孩子意願吧,想跟誰跟誰,太小的都跟娘,雙方都不想要的都給我,我全要。”
這一大堆說完,一邊旁聽的大郎都呆了,趕緊塞個茶糕堵住自己的嘴,阿耶跟他說過,小娘治下讓他光看彆插嘴,過後再問。
麥芽沒小郎君的記性好,縈芯說一半兒的時候趕緊要了紙筆記下。
待他記完,複述後並無錯漏,縈芯道“這兩件事都不是小事,一場戲不一定能表達清楚。
像第一個,你可以再寫個他們把女兒扔河裡後被彆人撿走了,養大後特彆會織布,還特彆孝順養父養母。原父母因為生而不養,為天所厭,之後再無所出,孤獨終老。”
隨口又是一個經典梗,縈芯喝了一盞熱茶,然後說“類似這種都可以,你去改吧。”
麥芽又記下一堆,然後回去改戲文了。
待他走了,李藿才問“婚姻不是兒戲,如何這樣簡單就判他們和離?”
“阿兄,你覺得婚姻是什麼?”縈芯不答反問。
李藿又沒結過,隻道“《禮記》曰:婿曰昏,妻曰姻。”
見小娘撇嘴,他隻得重新答道“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
縈芯抿嘴一笑,道“的確是兩姓之好。倘二人琴瑟和鳴、一心過消停日子的自然不錯。
可兩人如果過不到一塊兒去呢?
倘一味的要求他們白頭到老,那麼,結好的兩姓裡就不包括結婚的兩個本人了?”
接過阿甜給換的茶,縈芯捧在手上,繼續說“阿兄,你看這上蓮道裡,大族都是因為家世相合在一起。
倘二人不諧,男人自去納妾、養妓,女人如果有孩子就養孩子怡情,如果沒有也基本隻會因為兩家的立場,繼續婚姻或者合離。
大族以下夫妻不合的也是如此。
男方基本都看女方嫁妝多少,多的隻要不偷人男方都很尊重,少的如果人不識趣、娘家又無力,有孩子的喪妻、沒孩子的休了都很常見。
當然,女方換丈夫也基本靠喪夫,端看她本人的心夠不夠狠,娘家有沒有人撐腰讓她帶走嫁妝了。
不過,不管大族還是庶民,對合離或者被休棄的男女倒不一定很苛刻——主要還是看男子家世和女子再婚的嫁妝多寡。
阿兄,這樣的婚姻,存續的意義隻在兩姓的顏麵好看罷了,於其中二人何益?”
縈芯將她見過的當世婚姻狀況鐺鐺鐺的跟大郎總結完,在場的大郎和阿甜都張大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轉過頭,縈芯直視大郎,“阿兄是參加過同窗新婚之禮的,當時家人和賓客祝願新人白頭偕老,到底是希望他們和和美美的一起渡過幾十年?還是說,其實是捆綁他們無論多麼痛苦,連死後都不得分離呢?
兩姓之好的兩姓,到底包不包括這兩位新人呢?”
見大郎眉頭鬆動,縈芯繼續問“倘有一天我嫁了,我的夫君打我,阿兄知道之後,會勸我忍痛挨打,還是讓我和離回家呢?”
大郎已經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囿於自身受到的教育,隻說“倘他無理,自然讓你和離回來。”
倒是心裡打趣的想倘妹婿無理還要動小娘,小娘不放三個黑咬死他就不錯了,怕是等不到合離就得喪夫。
翻了個白眼,縈芯繼續舉例道
“等阿兄有了孩子,無論男女,長大婚配後有理沒理的總被另一方暴打,難道你真的能為了家族麵子、規矩禮數,讓自己兒女受一輩子?”
“不能!”剛過十七歲的“丈人君舅”婚都沒結呢,哪怕自己那沒影的兒女做了錯事,如何也不能讓彆家人打罵了去。
“對吧,婚姻不止是兩家人的臉麵,更是婚內兩人的一生。
彆的地方我管不著,我的治下,絕對不會為了什麼臉麵禮教,而讓當事人忍受本可以避免的痛苦!
那誰不是說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縈芯振振有詞道。
“這是孔子說的,語出《論語·衛靈公》……”李藿還是覺得她說的都是歪理,可他的見識和學識讓他無從反駁,隻能趁機給小娘補課,轉移話題。
縈芯心知一片口舌又白費了,打斷道“停停停!回頭我自己看,沒彆的問題我回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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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說,卻並未等大郎再問,溜回自己院子了。
快到自己院門,就聽裡麵傳出叮叮咚咚的琴音。
是阿糖又在練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