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藿最開始其實是想從同窗裡物色幾個給阿耶當幕僚的,可惜,有幾個人品倒是可信,但是才乾全無。
倘不是費師得靠開館糊口,恐怕早就把他們一棒子打跑了。
既然小娘對費家還算認可,轉天散學後,李藿就尋個由頭,請費師到附近的食肆吃晚飯。
席間,李藿說完家父剛剛就職典農都尉,就看見費師兩眼閃過一道光。
李藿心知,聘請費師父子給阿耶做幕僚、從吏的事情,妥了。
被老師灌了幾盞的大郎醉醺醺的回到家,在小娘的無奈的瞪視下,給阿耶寫信簡略的介紹了事情的經過。
縈芯怕他酒醉寫差了,看著他一字一字寫下,這才知道費師全名費習,字聞益,年四十三。
不止做過三年費縣書佐,年輕時還給上任南亭侯做過八年舍人(給侯府管糧、賬),現任南亭侯繼位後才把他換了。
背著小手,縈芯點點頭,費習這履曆真的不錯,離職的原因都是老板不在其位了。
這邊李家兄妹寫信的時候,費習用熱帕子敷過臉後,與兒子費雍說了李家的意思。
費雍依舊一臉老實兒子的樣子,垂著眼皮掩蓋心中思緒。
他知道阿耶的意思,想趁此良機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門路。
但是,雖然蹉跎三年,他依舊心氣不減,他還是認為自己有機會“補缺”正官,並不甘願做吏。
即便他已做了阿耶,一生匆匆二十四載,人情冷暖也算嘗過,便是心氣再高也得向現實低頭了……
即便隨著輩分抬高、年齡增長,初時意氣風發的費雍隨著結業日期的逼近,心中多了許多彷徨……
即便當初還有跟阿耶玩點小心眼兒、陽奉陰違的叛逆心,如今俱已消磨……
費雍不甘心。
費習說完,見兒子隻低頭稱是並無其他言語,在心裡一歎,道“川兒(費雍小名),你在費縣呆了二十多年,借著這個契機,出去看看吧。”
“是。”費雍點頭,依舊老實的道。
翌日,大郎繼續去上學,經受了來自費師更加特殊的“照顧”。
原本學裡隻有他一人一心向學,其他同窗雖然鬆散,但被費師整治過後,上課時都安靜如雞,就是睡著也不敢打呼了。
一屋子八個學子,費師其實隻教他一人,但是好歹大麵兒上一碗水總得用手指彈給其他七人幾滴。
大概是因為這學館開不了多久了,費師索性完全不管那七人,隻要他們不打攪二人授課,尿遁後不回來了都不去找人。
五六天後,費習索性提前閉館,將那七個學子多交的學費退了,也不讓李藿來家中上學,倒是帶著費雍去李家給他單獨授課了。
是的,費雍也提前畢業了。
李藿雖然心中覺得有點對不起同窗,但也樂得能宅在舒適的家中上學,倒是讓滕繼多了許多忐忑。
滕繼怕費習搶他的活計。
好在費家耶倆是來加入這個家的,滕繼授課時並不出現,也沒收李藿入門牆的意思。
費家耶倆作為準幕僚,在家時聊過如何讓李家更進一步,其中一條就是希望有真正有名望的大儒能看中李家大郎,收入門牆,這樣就能讓李藿的再近一步!
可惜費縣小小,本地無此類名人,隻能再看以後了。
眼看就是夏收,費縣裡彙集了許多行商。他們按照出生地紮堆,本國的同一州府的住在一起,其他三國的也儘量包團。
這些行商都是在調珍醬坊定了貨的,也都有心計,全沒空著牛車隊來。
可惜有幾個想到一處的行商貨品堆到一起,費縣消化不了,為了騰空牛車,隻能賤價拋售。
倒是讓費縣許多平民撿了漏。
因外來的有錢人多,縣裡也多了許多混亂,幸好賊曹被範家提前打點過,如今分了四班日夜在城裡巡邏,倘對視的路人眼神閃爍無法解釋,都叫他們關到牢裡去了。
不過隻要不是犯案被抓現行,也隻是關著,隻等行商們安生的取了貨離開費縣,就放他們回家。
至於被關的貧民家小這幾日沒了飯轍如何過活,誰管?
一開始,縈芯並不知道範生讓錢燒到開始作孽,這幾日一直在為茶館觀雪廳軟裝不能達到預期發愁。
直至這天,她又有了新的想法,去茶館的路上,見到有幾個蓬頭垢麵的婦人在縣衙門口伏地哭求。
衙丁沒個好聲氣,用哨棒一個勁兒的懟最前麵一個婦人的肩膀,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讓她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