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伯淵夫妻倆連著兩天大吵,終於有下人去給他阿耶和大娘打小報告了。
主母出馬,羊九娘不敢造次,隻得強壓心火給孔伯淵做小伏低。
孔伯淵見她終於好了,也心疼她獨身在異地,跟她好聲好氣的解釋
自己跟李小娘子攏共沒見過兩麵,根本沒有什麼。李小娘子自茶館開市從不現身,都是李小郎君出麵,整個茶館連個母蚊子都不生。
至於慧娘,那本就是他房裡人,而且他房裡也隻這一個,當初議親時就有,他也沒瞞過人。
孔伯淵以為都解釋清楚了,九娘也當就坡下驢了,一切都可以恢複如初。
他還找出妻子偷偷藏起來的漆蓋,想參宴時帶去李家問問是否能修複或者重新訂個一模一樣的,想給九娘個驚喜。
倘不是妻子失手弄壞了心愛的聘禮妝奩,後麵也不能生那麼多氣。
初六這天,孔伯淵夫婦已經恢複如初,兩人盛裝打扮一起去李家赴宴。
李家畢竟沒有長輩,來賓除了華夫人帶著家中小輩,另有孔家等幾家關係還算近的來了女性長輩,男客全是小輩。
沒辦法,他家行宴至多跟孔家借女伎助樂,沒能讓大人放浪形骸的樂趣,長輩們年下多有更好去處,能不去李家就不去了。
男客長輩不來,小輩男客們就鬆散了,他們還沒到能扔掉自小學的禮義廉恥,在彆家恣意享樂的年紀,李家的娛樂和舒適的環境就夠了,每次來李家都鬨到很晚才回。
因著羊九娘梳妝時間過長,夫妻倆來的比華夫人還晚。
他倆到李家時,李家兄妹剛接了長輩進去,還沒倒出空來接他倆。
孔伯淵自知來晚,也不想大冷天的在牛車上擺譜等他們出來接,熟門熟路的就帶著羊九娘跟著一郎往裡走。
“原本就住隔壁,與他家多有相處,李家兄妹倆都不是斤斤計較的人。”孔伯淵稍微與她解釋了兩句。
羊九娘一臉大妝,並未回話,隻斜眼看了丈夫一眼。
正巧路最近的李藿安置完華家兄弟迎出來,打趣道“伯淵兄姍姍來遲,可得罰酒!”
“彆罰酒了,今日有甚新菜,罰我多吃一份吧。”孔伯淵笑嘻嘻的跟他走了,隻留下羊九娘後槽牙平移兩回,不得不跟著一個妖媚的侍女去了女席。
羊九娘是頭一回來李家,因為來晚了,沒有主人隨行介紹,隻能跟著悶葫蘆似的阿糖往後走。
其實也不能怪阿糖不說話,參宴的女娘都是盛裝,可也隻她一人畫了全妝,目不斜視,沒個笑模樣。
阿糖知道她出身千年羊氏,還當她家教森嚴,就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不敢多說,隻是規規矩矩的將人引到小娘子麵前。
李小娘子剛引著華夫人一行坐下,見阿糖又引來一位女客,乍一看還真沒認出來她是誰。
沒辦法,羊九娘臉上顏色、頭上釵環、身上服飾都與上次不同,又不出聲的等李小娘子先行禮,縈芯一時沒認出她來也是情有可原。
阿糖知道自家小娘子沒認出她來,便笑著道“適才孔家郎君說今日不飲罰酒呢,恐怕郎君不會翻過。”
縈芯便知這是那個氣鼓鼓的羊氏女娘了。
她依舊給羊九娘行了個平禮,熱絡道“孔十六嫂嫂有禮,今日華家二郎也在,孔十六兄遲來怕是要大醉而歸了。”
羊九娘瞪視著李小娘子“未施粉黛”卻依舊耀眼的麵容,用儘全力才沒一爪子撓下去。
縈芯見她依舊不回禮,隻得讓阿糖安置她入席。
仿佛受了奇恥大辱,掃一眼周圍女娘們齊聚在她身上的視線,羊九娘哼一聲,勉強自己客隨主便,跟著阿糖去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過一時,李家便開宴了。
羊九娘來費縣四個多月,一直恪守本分未曾出門閒逛。雖然早在娘家就聽過範家食肆的美名,可也認為那就是小門小戶乍吃到精細烹飪才驚為珍饈而已。
婚後雖然被孔伯淵多次安利,可她自負千年世家出身,什麼奇珍異寶沒吃過?
區區一個食肆,貴賤都在一個屋子裡吃飯,多丟人!
所以,至今是第一次吃到李小娘子調製出的美味。
今日依舊是十個菜,因為華夫人喜歡,湯是“國色添香”。
吃嗨了的羊九娘以為這是魚鱠,伸筷子就把整朵牡丹夾起來了,讓邊上一個女娘笑出了聲。
那盧家十八娘見她看過來,並不收斂笑容,隻是細心的給她挽尊“孔家嫂嫂怕是誤會這是鱠了,當初我頭一次見也是這樣。”
而後便有李家侍女來給湯碗裡加熱水。
羊九娘這才知道這是道湯,得虧她脂粉厚,掩蓋住了羞恥到通紅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