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禺還真是頭一次聽到有未婚女娘說出“和離或喪夫”之言,一時也是呆了。
可他不是容易退卻的人,沉吟道“由世伯所言,禺看小娘子的招贅也是托詞……恐怕難成。”
李清也怕這個,強道“頂多拖到十九,她也抗不過吳律,總是要成婚的。”
顧禺放下一口喝淨的茶盞,思索幾息,沉聲道“禺以為,像李小娘子這樣有主見、有才乾的女娘,二十招贅於名聲有大損!
還是前言,愛之應為之計長,小娘子畢竟年少,倘一味順其意,經年之後小娘子悔之晚矣!”
李清一聽都不知要不要謝謝將軍,知道了小娘這樣的不馴,還執意想娶。
他心裡也有些活動了。
正巧將軍坐騎可能是在小小院子等得不耐煩了,嘶鳴了一聲。
李清一下子醒悟過來,將軍是騎馬的!廣固在費縣東北!
難道……將軍才是應夢之人?
他正在猶疑,耳聽得將軍還在勸“……禺生母早逝,繼母膝下自有親子孝順,小娘子婚後可在顧氏彆莊居住……”
李清暗想,這樣小娘就不用受婆婆的轄製了……
“……禺一雙兒女也大了,倘女娘不願生育,也能兒女雙全。待過得幾年轉變心意,……”
是啊,如果小娘真的一輩子不生,將軍的兒女就是她理法上的子嗣,小娘過身後有後代祭祀了……
“至於家業,禺在軍營總不得歸,自然任由媳婦處置,顧氏在廣固有地三千頃,泰半都是閒置……”
這樣她愛收多少災民,隻要她養得起都隨便了,隻怕半輩子都忙不過來……
顧禺見李清麵色動搖,再次道“丈人,李小娘子從未成婚才會恐懼,不若讓小娘子與禺過幾年成婚的日子。便是最後禺真不合小娘子意,想和離,禺也絕不會糾纏、怨懟!”
顧禺說著,又要行一個晚輩禮。
“將軍……”李清趕緊攔住,“將軍容磬明去信問過小娘,不然……恐怕難以成婚啊……”
顧禺見已把李清逼到極點,便點點頭,當場讓董暾的書童取來筆墨。
李清持筆半天不知如何下,還是顧禺武人氣概,伸手接過,將自身細情、求婚的條件寫下。
抖著手看過兩遍,李清也咬咬牙,在後麵填了幾句。
要是小娘這樣還不嫁,他就去死!
李清尋死膩活非讓女兒嫁人的信還在路上,在費縣南地荒野求生大半個月的應同,腸子都悔青了!
氣溫漸熱,他們去的地方許多都沒有水源,竹製水筒帶多少都不夠喝,洗澡更是彆想。
有時候為了看明白地形,應同還得爬樹。
他現在看見蛇蟲鼠螞眉都不動,可見人的神經彈著彈著就鬆了……
應同的書童數過剩下的竹筒後,第二十四次勸道“郎君,水不多了,回吧。”
看看太陽的方位,再看看地貌,應同用毛筆沾沾口水,往輿圖上填了幾筆,愁容滿麵“往東再看看。”
百金和終身免費閱讀館藏哪那麼容易得呢……
甘鬆自被觀裡收容之後,再沒這麼臟過,他在汗蜇得刺癢的脖子上搓了搓,懷念的看看手裡的一條。
一郎見狀,趕緊走開一步,好似頭一次見這東西。
他們往東又走了一天半,然後回轉時又特意繞了個大圈兒。
也算應同藝高人膽大,不然迷了路,這隊人真就一個也回不來了。
他們勉強在“曬書節”前回了縣裡,一隊十七個壯男子,包括甘鬆在內,病倒十二個,可見路上如何艱難!
因為不知道病因,縈芯隻能把他們都安置在老宅做隔離,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送過去。
早幾日跟著麥芽回來的脫木也住了進去,十二個時辰的看著。
好在多是缺水暑熱造成的,過了兩三日基本就是都好了,隻一個亂吃野果的依舊病懨懨。
應同小心眼兒多,非得等自己和書童全好了,這才帶著輿圖去了李府。
縈芯兩眼蚊香,看不明白他畫的亂七八糟的圖紙,隻得道“應郎君大才,這圖畫得真是複雜。”
應同道“小娘子謬讚,輿圖也能改得簡便。”
縈芯一樂,知道他是怕自家不給結尾款,“由此圖可見,應郎君勞苦。”
一揮手,阿餳和阿蜜兩人奮力抬著個小箱子,給應同送了過去。
應同這輩子還是頭一次掙到這麼多的金子,強壓著笑意,打開箱子拿條金魚個給書童。
書童張嘴就咬,在魚頭上留下個偌大的牙印兒。
做出嫌棄狀,讓書童自己把金魚放回去,如何帶走應同又發了愁。
留在手裡怕人偷,帶回路上怕人搶。
縈芯送佛送到西,直言“應郎君隻二人攜此重金恐怕不妥,不如小女做個中人,介紹鮮味鹽坊坊主與應郎君認識吧。”
這樣應同把錢用進貨價換成鮮味鹽,年底或者現在雇傭商隊帶回桓楚,比拿金子回去安全不說,又能大賺一筆。
應同領情一禮,“多謝小娘子,如此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