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扇的南晉郎君既然敢領頭,肯定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
他做出受其辱卻為先受其恩而隱忍的表情,深吸一口氣,小施一禮“李郎君既如此說,就當是某不識好歹罷!請還某文字!此後某再聽聞誰說茶館有納百川之意,也要替李郎君分辨一二。”
他這麼說,就是要回南晉給餘甘茶館好容易傳揚出去的文名抹黑了。
李藿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人是誰,他也不做自我介紹,便問道“未請教!”
“李郎君不必問某,某不過無名小卒,隻要還某文字,某立刻就走!”
瘦高個卻真火未消,嗤笑道“白駒兄問你不就是為了還你投文麼。不然好幾百篇誰知道你是哪個?”
李藿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隻得提醒瘦高個道“明仲,製怒。”
“哼哼。”瘦高個的明仲便哼笑著住口了。
持扇的文士被氣的兩頰通紅,“不必多找,我晉人的投文全都還回即可!一共十篇。”
“對!都還回來!”
“郎君如此憤慨,某也能解。”李藿一伸手,阿銚便從車裡拿出一疊文稿交給他。
雙手將這疊文稿交給南晉文士,他繼續道“隻是郎君想在茶館謀求‘爭鳴’,茶館的確無法做到。倘郎君有兩全法教某,某定當虛心求教。”
你們在國內都沒法出頭,大老遠的來彆國“爭鳴”,沒爭出來還怪彆人不給你機會,難道不是自己想的太多麼!有能耐你們自己想辦法出頭去!
文士接過投文,隨便一禮就走了。他們也實在沒想到,茶館的人一句軟和話都不說,一步也沒退,幾乎明說征文不可能選出他國作前九。
打發走鬨事兒的一群“外國人”,李藿又回頭跟本國的文士們說“今日茶館招待不周,多有煩擾。為了賠罪,今日茶水茶點全都免費。還請列位勿要煩憂,茶館一切照舊。”
文士們也知道如此征文對他們有實際的好處,自然都稱好,而且茶館對外的態度不卑不亢,維護了他們的利益,便三三兩兩的回茶館繼續看書了。
顧毗這才上來見禮,李藿與他聊了幾句,以家中有事為由,婉拒了他一起吃晚飯的邀請。
待他們都走了,李藿又回到車上,問聽過全程的小娘“也隻能如此了吧?”
縈芯點點頭。
其實要達到雙方都滿意也簡單,再開一個外國人專門的榜單給他們刷聲望就行。
不過茶館畢竟是私營,開業也才幾年,不可能一下子達到雙方都滿意的高度。
本質上,三國來此“鍍金”的文士差不多也是緣木求魚。哪怕真的在茶館有了名次,茶館本身的含金量也是不夠的。
最重要的是,茶館目前並不很需要國外的名聲,它隻需要國外來的書。
其實李藿還是覺得自己處理的不算完美,不過事已至此,也隻能作罷了。
李氏的牛車走了,斜對麵的酒肆裡,一堆在門口看熱鬨的食客也都回到自己的案幾前,議論起來。
柏岩至多識字,前期文士們罵戰的時候,他根本不感興趣,直至李家來人了,他才也走到人群後麵冷眼看著。
他和身邊跟著的一個身量高出常人許多,倒不必非得跟他們擠就能看清全貌。
不過兩人關注點不同,柏岩全程看的是顧毗,這人隻看李藿。
鬨劇收場,兩人回到位置上,柏岩把酒給對麵的人滿上,問道“如何?”
“不是他。”這人淡淡道。
柏岩點點頭,繼續喝酒吃肉。隻是店家夥計添酒上菜時,幾個穿梭間,對麵的人已不見影蹤。
兄妹倆前腳回到家,後腳兗州回信到了。
李藿趕緊打開一看,阿耶果然把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
然而信裡最重要的內容卻是,他們三月要換防去並州了。
東吳如今囊括青、徐、兗、並、冀五州,起家的南方之地儘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