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毗安排好幾名親兵加急去送阿耶的遺表,快步回到榻前。
正遇到也要往顧榮房裡去的太醫令,廣白。
廣白微微點頭致意,先一步進了門。
顧毗腳步踉蹌,跟在後麵。
“見過侯爺。見過大將軍。”廣白朝著榻上二人恭敬一禮。
“見過太醫令,恕禺不能全禮。”顧禺支著腦袋,微微頷首。
顧榮一笑,“這些日子,勞煩太醫令了。”說著,他朝廣白伸出手。
“都是分內之責,全怪下官醫術不精……”佝僂著身子,雙手把攥到微濕的一個紅漆小盒呈給顧榮。
自履職,廣白這樣的事情做了許多次,可心中依舊過不了這個坎。
“阿耶,讓我先去打個前站吧。”顧禺看著那錦盒,望眼欲穿。
從長子下生,要什麼顧榮都給。
臨了,也是如此。
顧榮顫顫巍巍的拿出盒子裡兩個棗紅的藥丸子,喂了長子一個。
二兒子撲通一聲跪伏到地上,嗚嗚嗚的咬牙痛哭。
顧禺眯眼嚼著,“還挺甜。”不知縈芯與他形容的李氏棗糕是不是這個味兒。
一陣困意襲來,顧禺用僅能動的額頭蹭蹭阿耶枯瘦變形的掌心,安逸的睡了。
見狀,廣白一禮到地,“下官……送大將軍!”
“嗚嗚嗚……嗚……”顧毗的牙關咬的咯吱響,可依舊攔不住哭腔。
“把我的話,帶給你阿娘。”顧榮咽下棗香四溢的藥丸,一邊往下挪動身子,讓自己好好躺下,一邊暢快的道“記住!你姓顧!”
“毗!永不敢忘!”
大概是猛藥吃多了,顧榮沒兒子睡的快。
顧毗狠抹一把臉,奔去前院兒。
“後……嗯——阿娘喝茶!”正廳裡,阿石因為主枝的出身,得坐主位。他努力回憶著二叔是怎麼待客的,可惜腦子裡一堆文縐縐的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縈芯一笑,“阿石,這盞先給外翁,你再給外舅公敬一盞茶好不好?”
其餘顧氏分支都知道他被顧丁氏縱壞了,沒什麼規矩。倒是今天覺著他還算孝順世子,如今再看新婦循循善誘的告訴他待客敬茶的順序,便暗暗點頭。
“嗯!外舅公喝茶。”阿石給董暾敬了茶後,還知道重新給後娘敬了一盞。
他想了想,雖然他是嫡支,但是在座全是長輩,於是也不回主坐,去後娘下首坐了。
縈芯便讓顧氏侍女打了濕帕子來,輕輕的給他擦臉,“阿石今日很好。以後,會更好。”
她這是在誇阿石,也是說給一眾人聽。
在她看來,十歲不到的孩子,哪怕資質普通,未來也有許多可能,不必這麼早放棄。
當然,阿石被放棄,更多的還是為顧氏長遠的利益考量。
按理,縈芯說完這句話,顧氏應該有人接茬。哪怕一句“是是是”呢?
在座許多孫輩都有的人了,這點場麵話還說不出來麼?
可是,許多男人隻是用吞咽來緩解情緒,更有一個座位靠前的女眷不著痕跡的抹了抹眼。
李清和縈芯都覺得氣氛不太對,尤其是縈芯,看著大家的素服就覺得不詳。
她身邊的阿石就是最好的突破口,所以,她問“阿石,老侯爺今天有沒有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