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月廿七淩晨時便能斷定,今日必是一日晴好!
廣固南城門一開,太常卿帶著太常丞、太常博士等一乾主持會葬的屬下和儀仗就出了城門。
顧氏彆院這邊,縈芯也換上特意磨舊的斬衰,簡單把頭發一挽,還特意從兩鬢挑下來一捋,做出哀痛過渡無暇妝容的意思。
喪棚已經燒儘,徒留一地黑白灰燼。
除了蓋著禦賜錦帛的棺槨,新供上的六牲,顧氏眾人、回來奔喪的顧氏從屬,前院兒還有四十九個頭和腰都纏著素色麻布的顧氏親兵。
二門處,奎木駝著背跪在門後,羨慕的看著前麵跪得筆直的兄弟們,擦了擦眼角。
其實,昨天夫人就讓他也去給將軍送葬。可是,他太愧疚了。
每每夢回事發那日,奎木總想,要是他再硬實點就好了……
要不是他軟趴趴的沒有用,也不至於連個石頭都擋不住。或者他沒有撲過去,也許就不會害得將軍斷了……
雖然至死,將軍也沒怨過他,甚至沒有跟第三個人提過這事兒,可奎木就是恨自己無能!
天光大亮時,太常卿帶領的儀仗到了。他先帶著一乾屬下給忠侯父子上了香,然後四個太常博士趕緊去自己負責的地方檢查、囑咐相關人士如何行事,直至到了起靈的吉時。
作為喪主的嫡長孫阿石,是未滿十歲的孩童,倒不用刻意表現出哀痛到病骨支離,不讓人扶著、不拄著喪杖就站不起來的樣子。
隻是頭發特意梳亂,又被二伯翁在臉上抹了點黑灰。
他按照太常博士的指點,帶著顧氏小輩給阿翁和阿耶行了在家的最後一次大禮。
而後顧毗和阿石分彆在自己阿耶的棺槨前,奮力將尚有餘溫的泥盆狠狠摔碎。
接著,顧榮的嫡長孫阿石深吸一口氣,扛起白幡緩緩往大門外走。
待他走了七步,由次子顧毗打頭,後麵左右分彆是大伯翁的長子、董暾和四個親兵,共七個人。在主持葬禮的太常博士抻長調子的“起——靈——”聲音中,將顧榮的棺槨緩緩扛起。
七人穩穩的抬著棺槨,齊步走出彆院大門,他們身後,大伯翁的嫡曾孫、顧禺的侄子打著白幡跟著往出走。
二伯翁的長孫、一文一武兩個顧氏從屬和四個親兵七人,緩緩抬起顧禺的棺槨,也穩穩當當的跟了出去。
顧氏其他族人依舊分男女跪在正路兩邊,二伯翁帶著顧氏男丁,縈芯帶著顧氏女眷,跪趴在滿是黑灰的地上,哭喊。
將兩付棺槨都安置到儀仗的馬車上,顧氏族人們的哭喊聲便漸漸收束,按照身份和輩分緩緩加入到儀仗隊伍裡。
縈芯似乎聽到隊伍前麵的太常博士又喊了什麼,然後整個隊伍才緩緩的向前走了起來。
雖然陪葬帝陵的殊榮在如今的大東吳有點爛大街了,可,哪怕在郊外,每路過一個路口,縈芯也能看到有早早等在此處的世家在路旁設路祭。
隻是,縈芯一直也沒看見眼熟的人,想必各家也隻是派身份足夠應付的族人來而已。
直至看到丁家的路祭。
丁家今日來的竟然是丁兆本人,可見他還是想要臉,怕被彆人發現作為姻親的自家與顧氏有齟齬。
縈芯垂眸斂去眼中的譏諷,繼續跟著送殯的隊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