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說說,都查出些什麼秘密來。”
“回稟公公,情況跟您猜測的差不多。商太醫家中確實出現了狀況。商太醫膝下有四女一兒,這名小兒子是他年近中旬的時候才得的,所以寵愛有加。也就因為對他太過放縱,導致商公子成了紈絝子弟,雖無大錯,但是小惡不斷。就在幾個月前,商公子沉迷上了賭博,不但敗光了家中的積蓄,還在賭場裡和彆人大打出手,失手將對方打癱,對方家人要上衙門狀告他,事情就要鬨將起來的時候,有人把這件事情壓了下來。”
“誰人有這個能耐,可曾查出來?”
“公公,這個人離你我隻在咫尺之間。”
“誰?”
“就是這座監牢的司獄司,姓魏的一位大人。”
懷恩笑了笑“好嘛,線索果然斷了。”
兩名錦衣衛愣了下,道“公公,何出此言?”
懷恩道“你們口中的這位魏大人,在不久之前,殺了商太醫,而後自戕。”
兩名錦衣衛道“他的舉動,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懷恩道“怎麼說?”
“在查到魏忠謀,也就是這位司獄司大人後。我們便把精力轉移到他的身上,公公您還彆說,我們在他的身上查到了些他會為報答救命恩人鋌而走險的可能。”
“哦,說來聽聽。”
“這魏忠謀身世極為坎坷,他幼年時便父母雙亡,是他那位年長他七歲的哥哥討百家飯、做苦力把他拉扯大的。前年,他的兄長因為販賣私鹽被抓,本來是要秋後處決的,但是就在問斬的當日,被一名神通廣大的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掉了包。”
懷恩眉毛一挑。道“居然敢在死囚身上動手腳,這人不光膽子不小,能耐也大得很呢。說說。是誰?”
“是王敬,王公公。他不光救下了魏忠謀的兄長,還讓他跟著自己,由私鹽販子變成了拿著官方鹽引買鹽賣鹽的大鹽梟。”
懷恩道“魏忠謀這也算是士為知己者死啦。”
“公公,還需要我們繼續追查下去嗎?”
懷恩道“不啦。王敬都已經死了,還查什麼,待天一亮,我就回稟了皇上,儘快把這件事情了結算了。”
兩名錦衣衛道“公公,那您打算如何向皇上交代?”
懷恩道“據實以奏罷了。按照目前的情形,隻能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商太醫和魏忠謀二人身上。”
“公公,在這件案件上。還有諸多疑點,就這麼草草結案的話,恐怕公公會遭到斥責。”
懷恩道“沒想到你們還會替我著想。沒事兒,你們不用擔心,現在這個結果是大多數人都願意看到的結果。我呢,無非就落得個無能的訓斥罷了。案子能查到這裡。也算是功德圓滿,你們回去吧。”
“是,公公。”
柳仕元道“公公,這不是太委屈了你嗎?”
懷恩道“如果我連這麼小小的委屈都承擔不下來的話,也坐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懷恩說得輕鬆,但是柳仕元知道,這可不是什麼小小的委屈,死了一個皇子,查不出幕後的真凶,懷恩有可能會受到極為嚴厲的懲處。不過,看來這替罪羔羊,是必須得扛著了。
見柳仕元沉默地端著茶盞出神,懷恩道“你心裡麵也彆多想什麼,在宮裡麵,像這樣的不得已多著呢,以後你會一一經曆的。走,你我都累了一宿,能眯一會兒算一會兒,明兒個,哦不,今兒個,是你們這批從大藤峽而來的俘虜們淨身的日子。”
柳仕元聽得一頭霧水,心道,“我的下身不是已經在數月前……難道還要挨上一刀不成?”
他咳嗽了一下,畢竟,這種徹底消除男人最明顯特征的事情顯得既殘忍又讓當事人羞於出口,柳仕元尷尬地道“懷公公,您忘啦,我已經……”
懷恩道“我沒有忘,當然,你已經不需要淨身,但是,你還得去淨身房一趟。”
“為什麼?”
懷恩反問道“你說呢。”
柳仕元想了想,恍悟道“公公,您是不是想讓我親眼去看一看這人世間最慘無人道的一幕,置身於血淋淋的羅刹地獄,把這一灘灘血隱入腦海之中,時時刻刻讓自己清醒,提醒著自己,後宮之中步步危機,不得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不起害人之意,但是不得不有防人之心。”
懷恩讚許地點了點頭道“我真的是越來越欣賞你了,怪不得侯大苟視你為左膀右臂,盧永和韓雍也極力向我推薦你。”
話還沒說完,懷恩便看到柳仕元苦著一張臉。
懷恩道“你這是怎麼了?”
柳仕元道“公公,你的良苦用心我是深有體會,但是,我真的要去那裡嗎?去或者不去有什麼太大的區彆嗎?”
懷恩道“去與不去,當然有很大的區彆,就向把兵法讀得滾瓜爛熟的趙括一樣,不上戰場,他永遠不知道兵法與現實的區彆與殘酷,你的這雙眼,隻有看到淨身房的絕望、無助、悲憤後,才能把危機感真真切切埋到心裡的最深處,這一生都不會忘記。”
柳仕元勉強回答道“好,好吧。”
懷恩道“既然這邊的事情已經了結,我們也該動身回宮了,到了宮門口的時候,天差不多恰好能亮,你直接去淨身房,我呢,得去慈寧宮給太後她老人家請安,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