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你們肯定都會這麼想。”稻葉四郎搖了搖頭,又問眾人,“我們第六師團在南市跟淞滬警備總團交戰也有半個月,你們對南市的地形可有仔細觀察?”
梅木武夫道:“觀察過,南市的地形有個特點,就是橋多,又或者說河浜特彆多!”
“喔對對對。”
“南市的橋梁確實很多。”
“不敢說五百米一座橋,但是一千米內必定會有一座橋梁,不是鋼筋混混土橋,就是石拱橋。”
其餘課長、參謀紛紛附和。
石川浩三郎也是輕輕頷首。
稻葉四郎又問道:“如果淞滬警備總團將所有的橋梁都炸掉,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炸掉所有橋梁?”梅木武夫哂然一笑,又接著說,“那肯定會對我們的進攻造成很大的阻礙,但是反過來,也會對淞滬警備總團的反擊造成巨大的阻礙,因為這,中國人一直沒舍得炸掉這些橋梁。”
“喲西。”稻葉四郎欣然點頭又接著說道,“看來,梅木君是認真勘察過南市的地形,並且思考過進攻戰法的。”
梅木武夫頓首道:“這僅隻是作戰課長的本職工作。”
稻葉四郎又問道:“那麼,身為第六師團作戰課長,梅木君可曾仔細勘察浦東的地形,並且慎重思考過相應的進攻戰法?”
“浦東?”梅木武夫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羞愧的說,“第六師團接到命令的時間太短,我還沒來得及仔細勘察浦東地形,也沒來得及思考相應的進攻戰法。”
“所以我不怪你。”稻葉四郎擺了一下手,又說道,“那我現在直接告訴你,浦東的河浜水道比南市隻多不少,而且還沒有像南市那樣的鋼混橋和石拱橋,僅僅隻有少量的獨木橋以及渡口。”
再一指地圖說道:“你們都來看地圖,浦東的詳圖!”
石川浩三郎、梅木武夫等幾個課長還有十幾個作戰參謀的目光便不約而同落到地圖上。
稻葉四郎又說道:“浦東的河浜不能說多,簡直就是超多,平均每隔五百米就會有一條河浜。”
“這些河浜縱橫交錯間,將整個浦東分割成了無數個小塊,中間隻有獨木橋或者渡口相連接,甚至連一座像樣的石拱橋都沒有。”
“這種地形,不知道諸君有沒有想過,假如河浜上的獨木橋遭到了毀壞,又或者渡口的渡船突然之間消失,將會出現什麼局麵?”
石川浩三郎眉頭一皺說:“屆時我們熊本師團的推進就會受到嚴重阻礙,從而隻能眼睜睜看著對岸的中國民兵逃走。”
稻葉四郎道:“淮南子你們沒有看過,但是三國誌通俗演義你們應該全都看過吧?”
“哈依。”梅木武夫微一頓首又說道,“浦東的這個地形,莫名的讓我想到了長阪坡當陽橋。”
“喲西。”稻葉四郎道,“張翼德一個人擋不住百萬曹軍,但是當陽河真可以擋住百萬曹軍,哪怕僅僅隻是擋住了片刻,也是真擋住了百萬曹軍,不是嗎?”
“所以。”梅木武夫道,“師團長是擔心浦東有可能會成為讓第六師團疲於奔命的泥沼之地?”
稻葉四郎道:“梅木君,把很可能去掉吧,如果一路平推,那我們第六師團一定會泥淖深陷!”
稻葉四郎是有點東西的。
武漢會戰中,稻葉四郎指揮的第六師團從潛山縣一路向西,憑借一個師團就直接打穿了小諸葛重兵設防的江北防線。
這樣的表現,相比板垣征四郎有過之而無不及,畢竟板垣征四郎的對手是閻老西,然而稻葉四郎的對手卻是小諸葛,近代中國三個半軍事家中的一個。
黃廣戰役中,稻葉四郎的表現更是完勝小諸葛。
小諸葛集中了六個軍的絕對優勢兵力,而且從三個方向完成了對第六師團的合圍。
要換成彆人,大概率就隻能帶著第六師團撤退,損兵折將之後帶著部分殘兵突圍。
比如台兒莊,第五師團和第十師團就選了突圍。
比如萬家嶺,第一零六師團也同樣選擇了突圍。
但是稻葉四郎卻偏不,這老鬼子在依托長江稍作整補後,直接就不顧身後的追兵,向著正麵的廣濟縣城發起了猛攻。
結果一頓操作猛如此,小諸葛的三個主力軍直接被打殘,廣濟也遭到廣陷,武漢門戶洞開。
總之,稻葉四郎不簡單。
之前在南市,打的是巷戰,所以稻葉四郎的能力得不到展現,因為巷戰這種東西,考驗的隻是雙方官兵的戰鬥素養,對指揮官的能力要求其實非常低。
可到了浦東,戰鬥模式從巷戰切換成野戰之後,稻葉四郎的能力立刻就展現出來。
停頓了幾秒,稻葉四郎才又接著說道:“所以,我們第六師團要想避免陷入泥淖,就必須把浦東的中國民兵引出來,讓他們主動向第六師團發起進攻。”
“索代斯奈。”石川浩三郎這下終於聽明白了,“所以才要架設浮橋,示之以弱,目的就是為了把中國民兵引出來,等到其主動向第六師團發起進攻,再乘之以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殲滅之!”
“就是這樣。”稻葉四郎欣然點頭,隨即又道,“不過,隻是讓羽田一郎架設浮橋還不夠。”
梅木武夫道:“如果隻為示之以弱,除了架設浮橋之外,我們還可以擺出從王家渡一路修築據點直到高橋鎮的架勢。”
“這樣一來,中國人多半就會誤認為,我們第六師團不是來主動進攻的,而隻是為了徹底完全封鎖黃浦江、阻止浦東的數萬中國民兵以及杭州灣南岸的十萬中國青年進入淞滬,意識到這點之後,中國軍隊大概就會主動發起進攻。”
獰笑了一聲,梅木武夫又緊接著說道:“而且,修築據點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如果中國軍隊不來主動進攻,那我們第六師團就可以順水推舟,憑借這些據點直接把黃浦江鎖死,讓浦東的中國民兵以及中國青年,再也進不去淞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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