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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伯匆匆趕到北西藏路與新閘路的交叉路口時,卻被英軍錫克營攔了下來,不讓黃包車再往前走。
“回去,趕緊回去!不許聚集!”
“四行倉庫正在打仗,這裡不安全!”
幾個紅頭阿三端著步槍以生硬的中國話連聲高喊,然而聚集在新閘路上的中國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變得越來越多了,而且情緒也逐漸變得激動,幾乎要衝擊哨卡。
這些中國人想去南蘇州路現場觀戰。
但是錫克營死死的守住了所有路口,不讓中國人進入,甚至連南蘇州路沿線的商鋪公寓也全部遭到清空。
這一點,公共租界做得其實並沒錯。
但是公共租界的中國民眾並不買賬。
混亂中,陳嘉伯感到肩膀被拍了下。
急回頭,卻看到了分開不久的文韜。
“安民兄?你怎麼還在這?”陳嘉伯有些錯愕。
陳嘉伯還以為文韜早就已經進了四行倉庫了呢。
“進入閘北四行倉庫的所有通道都已經被英軍、彌軍還有意大利軍隊封鎖了。”文韜苦笑著說,“我又不會說英語,剛才因為語言不通差點跟這些紅頭阿三打起來。”
頓了頓,又問道:“倒是嘉伯兄你,來這乾嗎?”
“唉,快彆提了。”陳嘉伯苦笑道,“我家老四給我留了一封遺書,跑四行倉庫去了,我得把他帶回來。”
“你家老四?”文韜不禁有些錯愕。
兩人說話間,閘北方向又傳來隱隱的轟隆聲。
“又開始了!”文韜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下來,“小鬼子這回是真特麼的下了血本,這都已經是第三波炮火覆蓋了,今天一天打在四行倉庫的炮彈怕是超過了之前淞滬會戰半個月的量!”
陳嘉伯的臉色變蒼白:“啊?那能扛得住嗎?”
“杠是肯定杠不住的,你沒聽剛才的廣播吧?”文韜搖搖頭,歎息道,“淞滬獨立團的參謀長嚴峻在廣播裡說了,四行倉庫還有中國銀行大樓在鬼子第一輪炮擊的時候就已經垮塌了。”
看到陳嘉伯的臉色由蒼白變成慘白,文韜連忙又說:“不過,就像地震過後總會有幸存者,四行倉庫和中國銀行大樓雖然垮塌了,可是總有人會幸存下來並且繼續堅持戰鬥,所以鬼子要想拿下四行倉庫和中國銀行大樓的廢墟並沒有那麼容易。”
“可是,可是……”陳嘉伯訥訥的道,“傷亡一定會很大吧?”
“那是肯定的。”文韜喟然道,“且不說最終能不能守得住,就算是守住了,淞滬獨立團估計也剩不下幾個人了。”
陳嘉伯的臉色便再無一絲血色。
真要這樣,他四弟哪還有命在?
一個新兵,怎麼可能活到最後?
“嘉伯兄,老話說吉人自有天相,令弟……”文韜原本是想勸人的,但是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
因為這話,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戰場上,死的最快的就是新兵。
搖了搖頭,文韜便又對陳嘉伯說:“嘉伯兄,你英語好,你來幫我做一下翻譯,跟他們說我是淞滬獨立團的團駙,是軍人,他們不應該讓我們留在租界,應該把我們送回四行倉庫。”
陳嘉伯神情一凝:“安民兄,鬼子正在炮擊,不等等嗎?”
“不等了!”文韜肅然說道,“身為淞滬獨立團的團駙,在這種危急時候必須跟我的部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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