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嬌嬌用披帛束縛住廣袖，走到水盆邊淨手，回頭對跟進來的曾濤說“不懂，但曾協助隨軍醫官處理過一次相同的傷情，麻煩你們把燈點亮，出去等。”
曾濤觀她不慌不忙，猶豫半晌才讓人點燈，退了出去。
虞嬌嬌將門從裡拴住，迅速進行全屋消毒，又特彆加消了手術區，在裝了消毒液的容器中淨手，剪開一瓶生理鹽水開始為他清洗腸子。
萬幸這人的腸子和內臟沒有破裂出血，脊椎也沒被馬踩斷，傷口應當是馬蹄鐵半脫落，插入腹中劃出的口子，隻要把腸子回填，防止腸壞死和傷口感染就可以了。
戰場上捅穿肚皮的士兵有很多，比他嚴重的大有人在。
她師父幾十年前就向隨軍醫官傳授過腹部縫合術，隻是這項技藝沒有傳至民間，但在民間也不算奇聞。
虞嬌嬌仔細替他清理完腸子和腹腔，把腸子回填，縫合好肚皮，用碘伏塗抹傷口消菌，伸手摸了摸他體溫、心跳和脈搏，暗暗感歎他命大。
又順手給他打了一針破傷風抗毒素，迅速回收完醫療垃圾，虞嬌嬌才拉開了門拴。
段允賢站在門外，俊朗的臉陰沉著，看到露著雙臂的虞嬌嬌，冷聲問道“這就是你說的不懂醫術？”
醫館已被清場，門外守著金吾衛，百姓隻能遠遠的圍觀，醫館裡的人也都被趕到了院子裡。
虞月媚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裳，臉也洗乾淨了，被謝宛如摟在懷裡，偷眼去看虞嬌嬌。
她有過被瘋馬拉著跑的經曆，所以這次很鎮定，她置自己的生死於不顧，感動了謝宛如，又挽回了她們的母女情。
虞嬌嬌淡然回他，“我不會問診，就是和隨軍的醫官學了幾樣實用的急救辦法，正骨、清理創口、縫合，方才就是洗洗腸子，塞回腹中，縫上傷口，不保活，小郡王看多了也會。”
段允賢被她噎住，甩了甩衣袖，壓抑著怒氣問道“裡麵的人如何了？”
“還活著。”
虞青山聞言鬆了一口氣，“今日之事乃是有人故意針對，致我妻女受傷，府衛因護主違反律例，我虞家絕不推卸責任。”
“既然虞家是被動違律，何來責任一說。”段允賢伸手解開虞嬌嬌束廣袖的石榴紅披帛，看到廣袖滑下遮住她的手臂才滿意。
虞青山道“馬車疾馳驚擾百姓，是不可推卸的責任，紮傷馬匹的歹人還在虞府，既然傷患已救回，我這就回府將人送去京兆府受審。”
他已經雙倍賠了攤販的損失，平息了民憤，他們不會再聚眾報官。
但到底是觸犯了律法，要看裡麵躺著的那人用銀子能不能擺平，還有背後主謀肯不肯放手。
段允賢淡然說道“威遠侯的任命已經定下，聖人也著人擬旨，若是這檔口鬨去京兆府，隻怕會生變故。”
虞嬌嬌去院子找郎中要了盆清水洗手，順手將垂在臂彎的披帛疊好收入懷中，交代郎中等裡頭那人醒了，把熬好的止血藥喂他，就靠在院中的座榻上閉目養神。
今日這事就是個陰損的連環計，也不知是不是和虞家競爭鎮西大將軍的那些人家做的。
“自己坐在這裡乾什麼？”
虞嬌嬌睜開眼，“小郡王怎麼來了？”
方才一打開門就看到段允賢，她還挺意外的。
紫煙將手中的托盤放下，主動退到一丈外。
“是虞四小姐托曾濤請我來的。”
“她請你來你就來，你很閒？”
“你真不識好人心，我是聽說你在大街傷人又狂奔，考慮到你最近在後宅的風評不好，放下手中要事來給你解決問題，你不領情就算了，還凶我？”
虞嬌嬌臉紅，“行行，是我錯怪您了，對不住。”
段允賢手扶衣袖，姿態優雅的替她倒了盞茶，“今日這事好像隻有虞四小姐得了好處，你不但露了底細，還讓我知道你是個小騙子。”
虞嬌嬌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小郡王不是看過我接骨和包紮傷口，我騙您什麼了？”
段允賢湊近她，低聲說“虞月媚說，她給你的藥箱是空的。”
虞嬌嬌屏住呼吸，強裝鎮定回答，“我經常受傷，有隨身帶藥的習慣，那藥箱是我放在馬車裡救急用的，怎麼可能是空的。”
段允賢輕笑，“她汙蔑你也不是一兩次了，上回你因花簪的事找她理論，還被推下了山坡，這回我不信她的挑撥。”
虞嬌嬌麵無表情的問道“段小郡王的意思，今日的事都是我四姐安排的？”
“我可沒這般說。”
虞嬌嬌眼珠滴溜溜的轉，可他分明就是那個意思，她看到段允賢的第一眼，就懷疑這是虞月媚設的局。
她重新獲得了謝宛如的母愛，還測試了她是否懂醫術，順便拆穿她在段允賢麵前撒的慌，一舉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