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晉舟上前行禮“中郎將是有什麼事要問草民嗎?”
“我想知道她染了疫病之後,在村子裡經曆的所有事。”
江雲騅喝了不少,聲音有點啞,神情一片晦暗。
墨晉舟有些疑惑“中郎將怎麼不直接問郡主?”
江雲騅捏緊拳頭,沒辦法說自己是因為愧疚不敢問花容那些細節。
墨晉舟從沉默中嗅出問題,了然道“看來中郎將和郡主之間還有很多舊怨沒有說清楚。”
江雲騅抿唇不語,墨晉舟把自己在亂葬崗遇到花容,又把她送到村子裡的事仔仔細細都說了一遍。
花容染上疫病的情況不算嚴重,但後腰傷的很厲害。
當時城中大夫都被集中起來研究治病的方子,根本沒人幫花容治傷,而且藥材也不夠。
村子裡都是病人,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放棄他們了,一個個都瘋得厲害,打架鬥毆的事每天都有發生。
花容的傷口硬生生被拖到發炎腐爛,後來藥方驗證成功,墨晉舟才找到大夫為她刮去腐肉療傷。
“當時她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了,麻沸散不夠,當時我就在她身邊,但我什麼都不能為她做,挖掉腐肉的過程很漫長,她痛得昏過去又醒過來,最後甚至求我不要救她,讓她就這樣死掉。”
沒有麻沸散,便是活生生的一刀一刀把她身上的肉剜掉。
這樣的痛,彆說女子,就是曆經沙場的老將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哢!
轉角欄杆被江雲騅捏碎。
墨晉舟想到花容當時的模樣,神情也有幾分動容,他說“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把齊王妃推下水,但看她那樣我覺得肯定有隱情,我本來想找中郎將問問的,但她求我不要告訴你,說你知道以後根本不會相信她,隻會殺了她,她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熬過來,不想就這樣死掉。”
她承受的所有痛苦折磨都拜他所賜,她不會再相信他。
單單是聽墨晉舟說這些,江雲騅便能想象到花容當時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多決絕失望。
如果沒有被他強占身子,如果沒有被他選中做掩人耳目的幌子,她現在應該已經靠一手漂亮的繡活在府裡站穩腳跟,以她的聰明才智,那些欺負她的人都會被她反擊回去,就算不能脫奴籍贖身,她的日子也會過得很安穩。
和他的相遇,對她來說是一場不可承受的滅頂之災。
所以在漓州重逢後,她對他一直很冷淡,便是回了瀚京,也隻想離他遠遠的。
“怕會拖累我,她沒養多久的傷就不辭而彆,”墨晉舟遲疑了下,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這三年她過得好嗎?”
靈清郡主被尋回的告示上個月才送到郴州,墨晉舟不知道花容後來又經曆了什麼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江雲騅喉嚨哽得難受,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他隻知道花容在漓州做了一年的賬房先生,並不知道花容是如何拖著受傷的身子輾轉到漓州的。
她沒有盤纏,這一路上她有沒有生病、有沒有被人欺負、有沒有被官府的人發現追捕,一切的一切,他都一無所知。
他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熬過了所有苦難,一句艱辛都不曾與外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