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早就給你備下了。”慕容瑤掐了她一把,“瞧你,吃那麼多還瘦得跟猴一樣,真浪費糧食!”
“既然姐姐嫌我浪費糧食,那我一會少吃點就是。”
“那怎麼成?你愛吃那些東西又甜又膩,我一樣都不喜歡。你得吃乾淨了才能走。”慕容瑤看看蕭思源,叫過野煙,“女人說私房話旁邊杵個男人實在沒趣又不自在。你帶源兒玩去,午膳時回來就行。不許再像上次那樣,帶他爬樹抓鳥,聽見沒有?”
“不爬樹抓鳥,難不成你還奢望他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讀書賞花?”蕭露蕊笑道,“我這當娘的一天到晚都沒個消停的,兒子還能規規矩矩的不成?”
慕容瑤也笑了“也是。那行,隨便你倆玩什麼吧,彆傷著自個兒就好。”
蕭思源向蕭露蕊和慕容瑤行了禮,催著野煙拿了家夥式就走。兩人到了後花園,找了個地勢平坦的地方支好捕鳥棚,又找個花木繁盛的地方躲起來,靜等鳥兒自投羅網。
花園裡靜悄悄的,隻偶爾有伺候花草的宮女走動。
蕭思源瞅瞅趴在草窩裡的野煙,臉又紅了原來,兩人牽繩的手正親密無間地挨著。野煙全然不察他的心思,瞪大了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鳥棚,生怕放走了偷食的鳥。蕭思源想將手挪開,想了想保持原來的姿勢沒動,隻悄聲道“野煙姐姐,咱不抓鳥了。你找個地方帶我看風景,可好?”
“風景天天看,哪有抓鳥有意思?小王爺還不知道吧,前幾天這園子裡飛來一隻特彆肥碩的長尾巴鳥,絕對夠一頓下酒菜,奴婢抓了給您嘗嘗。”
“怎麼又說奴婢?之前你不是已經答應我了麼?就咱倆在的時候,你不對我用尊稱。”蕭思源悶悶不樂地鬆開繩子,道,“你也跟他們一樣,就知道哄我開心!”
野煙回頭看看他烏雲密布的臉,陪笑道“我這會隻顧著抓鳥,給忘了。”
蕭思源聞言又高興起來“上次我看見靜怡亭靠水的那邊有塊大石頭,我想去那曬曬太陽,你陪我?”
野煙嘖嘖兩聲“富貴人家的心思當真摸不透,逮鳥沒有曬太陽好玩麼?”
蕭思源笑道“鳥肉有什麼好吃的?還不如你給我做的菜團子。”他追著一隻路過的蝴蝶,蹦蹦跳跳地朝靜怡亭跑去。
野煙等他跑得不見影子了才開動。長年累月困在宮裡,坐得有坐像,站得有站姿,笑得有涵養,說話得有分寸,做事得深思……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不能出半點差錯。就是受罰了想哭,也得先想好哭聲的高低大小。野煙厭惡宮中的生活,卻從未有半分不悅與抱怨。因為,慕容瑤需要她……她施展輕功,在花與樹之間穿行,享受這難得的自由與愉悅。
涼亭邊,垂柳依依,水清如鏡,魚兒在蓮葉間穿梭遊玩。聽見有人來,慌得潛入水深處,久久不肯露麵。蕭思源盤腿而坐,一顆一顆往水裡扔石頭,不似之前那般快樂。
“喂……”野煙坐在他身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突然就變成了沒嘴葫蘆?是有心事?說來聽聽?”她掏出兩枚半青半紅的果子,把大的遞給蕭思源。“娘娘昨天新得的貢品,雪國特產,水分足,清甜口味,特彆好吃。旁人是沒有的。”
蕭思源忙用手絹把果子包好,裝進懷裡。
“乾嘛裝起來?不喜歡吃?”野煙啃了口果子,直啃得汁水亂流。“彆告訴我你要拿回家給王爺吃。”
“既是旁人沒有,那父親應該也沒吃過。我帶回去讓他嘗嘗鮮。”
“喲,看不出來嘛,小王爺還是個大孝子。”
“我不能是孝子麼?”蕭思源咬著牙道,“我是孝子很奇怪麼?”
野煙打量著他,笑了笑道“有不痛快就說出來,彆亂發脾氣。”
蕭思源摘下鳳血石放在掌心,眼神煩躁而抑鬱“姐姐你說,聖上對我另眼相看,是因為母親的緣故麼?”
野煙停止了咀嚼,臉上的笑淡了“好好的,怎麼說些沒頭沒腦的話。”
“姐姐不必裝作不知,也不必再哄騙我。你就回答我,是還是不是?”蕭思源冰冷的口氣和飽含恨意的眼神像在審訊犯下滔天罪惡的犯人。“從我懂事時起,耳邊的流言蜚語就沒斷過。我難辨真假,隻能充耳不聞,假裝自己所在的世界一片清明。可那日在摘星殿內,那個叫莫待的戳破了這層假象,他當著眾人的麵說我的父親另有其人,我是他背德的產物,是不潔的,是肮臟的!野煙姐姐,我是不是不該活著?看見我,母親會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她得多難過!而父親,又該怎麼忍受被兄弟欺辱的痛苦?他可是寧王,威震天下的寧王啊!他一生戎馬倥傯,收失地,拓疆土,護國君,守山河,立下不世之功,令敵人聞風喪膽,有常勝將軍之美譽……這樣的人,要如何才能咽下那樣的屈辱!想起這些,我就覺得我不該活著!”因為激動,他漲紅了臉。又因為激動,眼裡飽含淚水。他的身體顫抖著,聲音也因為激動而沙啞。他原本冷冰冰的語調更是因為這激動而變得高亢,充滿了扣人心弦的情感,透著血在翻滾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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