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對她滿懷怨憤?你可知道,她比任何人都愛你。”
“是麼?那就請前輩仔細跟我講一講,她是怎麼愛我的?可千萬彆是那種爛俗的劇情。”
“皓天印乃巫族的傳世絕學。所學之人如果天資聰慧,靈力高深,可以在五到十年間修完全部。若根基差,資質平常,那就不好說了,二三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也未必能成事。而天照則是皓天印的最高境界,是六界中最厲害的封印術,能封印一切法術。比如碧霄宮的飛花令,有天照在,那飛花令就像瞎子的眼睛,隻是個擺設。天照還是世間最強的守護術,印結成後,隻有結印的人、巫族曆代族長及被指定的人才能看見。不然,哪怕是小閻王和梅染那樣的人,也隻能察覺到印的存在,而無從得知是何種符印,封印的是何物,更無法破解。隻是,要結成天照,代價太大!”
“什麼樣的代價?缺胳膊斷腿,還是眼瞎耳聾?”
“都不是。皓天一共有三式,一式曰天絕,用於封印;一式名天月,用於守護;還有一式就是天照,是精華中的精華,既能封印,也能守護。若隻用天絕或天月,還則罷了,施術者除了靈力損耗巨大,並無性命之憂。可若想結成天照,就沒那麼簡單了。嚴格來講,如果側重於封印,對劍術、幻術、靈力和符咒術的要求都非常高!施術者若駕馭不了四神器,操控不了無相、領悟不透術法的精髓、沒有正位上神的靈力,都無法成功結印,完成封印;如果側重於守護,除了要有超人的修為,最少要花費十年的時間。十年!人的一生有幾個十年?這十年對施術者來說意味著什麼?其中滋味,又有誰能知曉?如今這世風,世人謀其利而不正其道,急其功而不修其理,一個個急功近利,對於這種精打細磨的功夫,有幾人能上心,又有幾人願意去做?這就是為什麼人人都知道有天絕,有天月,卻鮮少有人知道天照的原因,因為無人傳承。”紅衣女子的眼中儘顯神技後繼無人的痛心與無奈,“天照結成之日也就是施術者命喪黃泉之時。說白了,天照就是以施術者的命為另一個人結成保護屏障,換取他的平安。林漫花了數十年之功,一點一點耗掉自己的生命,結天照護你於危難之中。如果這都不算愛,那什麼才是愛?”
莫待望著天空,過了許久才問“前輩眼中的林漫,是個什麼樣的人?”
紅衣女子沉默良久,眼中有淚“她是什麼樣的人已經不重要了,你隻要知道她足夠愛你就可以了。”她化出一道符,咬破手指滴上去三滴血,心中默念天照之光,護我至愛;以我生魂,護我血脈。那符吸收了她的血,竟化作一撮紫紅色的灰。她又取出心頭血滴在灰上,任二者慢慢融為一體,最後變成一粒熱氣騰騰聚而不散的血珠。
“前輩這是要做什麼?”
“受天照保護的人,世上無人能看穿他的前生後世,神也不行。我之所以知道顧長風,不是我比神厲害,是天照出現了裂痕,我從裂痕中看到了些許片段。我沒猜錯的話,近期有不少不速之客在你的周圍打轉。他們是被你的靈力所吸引,想要證實你身份對你不利的人。”說完,紅衣女子將血珠射入莫待的心臟“我已將裂痕修複,以後再無人能感受到你的靈力。”
莫待下意識摸了摸胸膛,並無不適“多謝前輩!請問這裂痕因何而生?”
“你受過好幾次極為嚴重的內傷,是天照幫你擋去了大部分傷害。後來梅染不惜代價為你療傷,還用他那強大得要命的靈力為你續命。他的這股靈力沒有完全消化掉,剩下的一部分被天照吸收,還有一部分在你身體裡遊走。外來靈力造成的傷損加上內部靈力的衝擊使得天照有了一絲裂痕。這種巧合,大概林漫沒想到。她封印你修靈的能力,是希望你遠離三界紛爭,做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如此,就算你再活一千年,一萬年,天照也不會有損,你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可惜了了,你並沒有走她替你鋪好的路,還是身陷漩渦。”
“天照會吞噬靈力?難怪我修煉的靈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怎麼會無影無蹤?那些靈力並沒有消失,而是被天照鎖了起來,等到你命懸一線時它會自動釋放出來,保護你不受傷害。就像剛才那種情況,要不是有天照,你現在已是這忘川河裡的一個屈死鬼。說不定,連渣都不剩了。”
“這我就想不明白了。既然知道靈力可以保我性命,為何又要封印我修靈的能力?她到底想乾嘛?”
“這也是林漫的苦心。巫族最老最強的老祖宗在臨轉生前卜了一卦。卦象上說,巫族會在千百年後迎來一位最尊貴最強大的……族人,他有經天緯地之才,有澤被蒼生之能,有鬼神難測之機,有利物濟人之德。最後,他會死在仙界的人手裡,其狀淒慘。於是,老祖宗便定下了巫族最嚴苛的族規,大多與仙界有關。其中一條是凡巫族之人,不管出生,不分男女,不論職位,皆不許修仙問道,更不可與仙界的人往來。違令者,殺無赦!林漫封印你的能力,一來是遵照族規,不讓你接觸仙法;二來也是想保護你,還你一生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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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對修仙成神不感興趣,卻也不願受限製。不管結印人的出發點是好是壞,天照對我來說都是麻煩,我想解印。”
“你再說一遍,你想乾什麼?”紅衣女子像聽見了上古奇譚,眼睛瞪得有些失態。“許是這忘川河的風太大浪太急,弄得我的耳朵出毛病了?”
“風確實大浪確實急,但前輩也確實沒聽錯。我想解印。”莫待凝視著河麵上剛漾起的兩個小而深的漩渦,目光深沉。“我自己的路我自己走,是非成敗我自己扛,不需要誰替我鋪路,也不需要誰替我圓場,更不需要誰替我出頭。我相信我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無怨無悔地過好這一生!”
錢婆婆雖然聽不見談話,但從兩人多變的神情可以猜出所談之事必屬秘密。又見莫待神色冷肅,紅衣女子麵色發僵,便知此秘密必不尋常。她自動關閉聽覺,專心劃船,生怕那不同尋常的秘密漏了一絲半點進自己的耳朵。做了這麼多年的擺渡人,見過千奇百怪的死者,她深知一點秘密,有時候會要人命。
良久之後,紅衣女子一聲歎“多麼諷刺!林漫賠上性命才做到的事,在你看來卻是限製和麻煩,不知道她聽了你這番話會作何感想。”
“前輩是否願意幫我解印?若是不願,我也不勉強。隻是我在想,日後我繼續修煉,說不定還會給天照造成傷損。到那時,牛鬼蛇神再找上門來,我還是連保護自己的能力都沒有。那樣是不是太危險了?”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你怎麼知道我能解天照?”
“猜的。前輩對天照熟得像是自家的東西,不能解也應該知道方法。”
“好吧!我如你所願。但願你將來不會後悔。”紅衣女子以血為祭,化靈為符,施解印之法。“一年後,天照可解。”
“為什麼要一年那麼久?”
“花十年之功,賠上性命才結成的印,難不成你要我一招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天照也太不堪了!還稱什麼傳世絕學!”
“受教了!是我心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