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歌將魚食儘數投向個頭大,霸道凶悍的魚,笑道“你們也都跟它學著點吧,努力爭取才能擁有。”她回到永安殿,快速擬好詔書發往各仙門,昭告雪千色與謝輕雲的婚事。
季曉棠收到詔書後立即動身,在半道截住了回魔界的謝輕雲“你當真想好了?現在後悔還能挽回,我會想辦法幫你推掉這門親事,絕不牽連魔界。”
“如果不結這門親,師父可有把握讓我娶到我心愛之人?”
“你是說小朋友?抱歉,我無能為力。”季曉棠的眼中翻滾著一些謝輕雲從未見過的陌生情緒,像是想起了刻骨銘心的陳年舊事那般痛苦難耐,“若你和他兩情相悅,師父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他栓在你身邊。奈何他一往情深的對象是雪淩寒。你若橫插一腳,怕是連朋友也沒得做。總不能為了得到他,在背後行陰私之事陷害雪淩寒吧?”
“我自然不會那般對他。可是師父,除了他,我誰也不想要。”
“得不到他,你也不用破罐子破摔娶雪千色啊!還有一點我想不明白,方清歌一向最厭煩魔界和仙界扯上關係,她為什麼突然賜婚?其中是不是有隱情?”
“我被蕭堯算計了,與雪千色有了肌膚之親。”謝輕雲不打算對季曉棠坦白,也沒想著要隱瞞,隻用“肌膚之親”四個可深可淺的字就將一場陰謀算計說了出來。
季曉棠一句粗話脫口而出,暴躁地道“老子要把這小老兒抽筋扒皮!”
“有什麼意義呢?一切都太遲了!”謝輕雲擦去眼淚,行了一禮,朝天慕山而去。
季曉棠心中五味雜陳。他就近找了個山頭,一邊罵蕭堯祖宗八代,一邊臥看日落。
兩道人影同時出現在他身邊。小閻王含著一顆新鮮出爐,裹著厚厚糖衣的冰糖葫蘆,嘴皮子照樣利索“方清歌那個老妖婦又在謀劃什麼壞事?”
“老妖婦?這可是我第一次聽見有人把成仙多年的人叫老妖婦。你今天怨氣很重啊!還在為那些枉死的人抱不平?”季曉棠喝了口酒,平複好心情。“還是說是因為屠魔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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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為誰就為誰,要你管我!反正在我小閻王的心裡,她就是個老妖婦,再不就是老毒婦。不行嗎?”小閻王吐出一枚山楂核,氣呼呼地問梅染“你去看過他,他的傷好沒?”
“無礙了。”梅染的臉色不太好,似乎嚴重睡眠不足。“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有人在暗中列陣布局,想對三界不利。仙魔兩界聯姻隻是開始,風雲變色的日子還在後麵。”
“你的意思不是方清歌?那會是誰?彆說得這麼嚴重嘛,嚇得我的糖葫蘆都不甜了。”
“方清歌有可能隻是一顆棋子,她的作用就在拉魔界入局。又或者,她是主動入局。如果她是主動的,那這事算計的可就不隻有謝家了。不知道背後推手,就不知道其目的,你我隻能坐等風起。”梅染很不喜歡這種陷入被動的感覺。他是戰神,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向來習慣掌控全局後主動出擊。“他已離開名劍山莊,目前不知所蹤。希望這個消息不要影響他的心情和傷勢。”
季曉棠從他的話語中品出了一點不同尋常,他本欲追問,又見旁邊杵著一個沒心沒肺根本不懂情為何物的小鬼頭,便把那句話咽了回去,隻在心裡琢磨聽梅老怪話裡的意思,該不會小朋友對輕雲並不單單隻有兄弟情?不然,怎麼還能影響傷勢了?
“既然隻能等風起,我就先去鳳梧城了。”小閻王舔著嘴上的糖,頗為不舍地道,“神隱事件落幕,以後我就沒有機會再去人間界了,得趁現在去遛遛。還是你倆好啊,想去哪就去哪。”
季曉棠問“從七星湖帶走的東西你都處理好了?手腳乾淨點,可彆再為禍人間。”
“我獨留下了薔薇的煉製之法,其餘的都毀掉了。”見季曉棠瞪了眼要興師問罪,小閻王壓根不慌,不緊不慢地道,“我若說薔薇來自神界,本是起死人,肉白骨的絕世良藥,你信不信?既是良藥,我自然得留著方子,哪能隨便就毀了。”
季曉棠睨他一眼“糖漿把你的腦仁粘一起了?這種玩笑也能開!”
小閻王還了一個眼神回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灌二兩黃湯就不知道自己姓啥?愛信不信,懶得跟你掰扯。”
梅染道“消息來自何處?可靠麼?”
“可不可靠我不確定,有一點我十拿九穩,給我送消息的人來自神界。”小閻王眯了眯眼,“那人混在冥界,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了一張便條在追魂使者懷裡,約我在秘境見麵。追魂使者的本事你倆比誰都清楚,修為超過他的人三界寥寥可數。追魂使者怕是圈套,不讓我以身涉險,但我還是去了,我想看看讓我的心腹愛將吃癟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可惜最終我並沒能如願探出那人的真麵目。那人跟我說,薔薇原不叫薔薇,它在神藥多如繁星的神界連名字也不配有,煉製的法子更是無人問津,以至於神界到現在都沒人知道把三界攪得天翻地覆,人人談之色變的東西是他們的。”
“這可真他娘的諷刺啊!一個在神界一文不值的東西卻成了仙界和人間界的至寶!還真合了那句話,皇帝擦屁股的紙都好過窮人家出嫁女遮麵的紗,也難怪有那麼多人削尖腦袋也要往上爬。”季曉棠言語尖酸,笑容刻薄,憤世嫉俗的樣子與凡人一般無二。“你是如何判定他是神界的人?”
“你是知道的,這世間隻有兩種人我看不出他們的前世今生,一種是原身不是人類的精怪,一種是修成正果跳出輪回的神。我體質特殊,天生就能識彆精怪,且五裡之內就能準確無誤地感受到它們的氣息。”
“你的意思是,哪怕就是麵對麵,你既沒有到感受那人身上有精怪之氣,也沒能看出他的前世今生?”得到肯定的答複後,季曉棠意味深長地道,“有意思了啊!神界的手都伸到冥界去了。他到底想乾嘛?”
“他說他純粹是一片好心,想讓我這個被薔薇牽連的苦主彆被蒙在鼓裡。他還說,如果我找出了罪魁,一定要及時交給他,讓他替天行道。”
季曉棠嗤道“神界的人如今這麼不要臉了麼?”
小閻王嗬嗬笑道“說得好像他們要過臉似的!”
梅染麵色如常,從袖中掏出一個布包“這是他在名劍山莊摘的石榴。他忙,沒時間回鳳梧城。剛好我去看他,便拜托我拿給你。”
“我不愛吃酸的。”
“他嘗過,不酸。”
小閻王撇撇嘴,一把抓過布包塞進懷裡,疾馳而去“我討厭人間!”
梅染和季曉棠誰也不說話,望著夕陽晚照,萬般嗟歎。
風吹過,草木無言亦無情,隻跟隨季節的步伐榮枯,不理會人世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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