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翊笑道“都已為人妻了還這般不知輕重,姑姑知道了必定罰你。到時候,你二哥少不得又要被姑姑教訓,說他沒儘到做兄長的責任。你若是他,你會高興?”
“我聽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母後不會生氣的。再說我也不是天天趴牆根,隻是偶爾為之,無傷大雅,可忽略不計。”雪千色轉了話題,拉著謝輕雲的手嬌聲道,“輕雲,這裡太無聊了!咱們回琅寰山吧?你早上剛從北海回來,該好好休息,彆把精神消耗在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謝輕雲笑道“我倒是想走,就怕大哥不同意。要不然你替我問問?”
雪淩玥覺得方星翊今天的話有點多,對雪千色的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好。他腦子裡隱隱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奈何那一閃太快,他沒能看清是什麼。這會聽見謝輕雲發問,隻得收了心思道“彆問了。聚會不散,你哪兒也不能去。鷹愁澗近在咫尺,我們必須嚴防有人趁機作亂。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得有可靠的人鎮守才行。我帶的人手有限,你一走,我們就缺了一角。某人要麼乖乖待著,要麼自己回琅寰山去,不要在這裡胡鬨。”
雪千色撇嘴道“一說正事就板著臉!知道了!我乖乖待著就是!”
謝輕雲忙道“要不你先回去?早起你不是說有些累麼?不如回去補個覺?”
“我不,我要陪著你。我喜歡看你斬妖除魔。要是真打起來了,你大展身手的同時還能讓我一飽眼福,我不要錯過這個機會。”雪千色自己把自己給哄高興了,掃了周圍一圈,“好奇怪!仙門除了我們幾個,就隻有夜月燦來了。其它的人呢?”
“怕生變故,各掌門和首席弟子留守在各自的門派,隻派出部分人馬與我們同行。”方星翊道,“這是最穩妥的方法。”
“那些江湖人也是這麼乾的。他們學我們?”
“為什麼就不能是我們學他們?”雪淩玥道。
忽然,一陣張狂的笑聲由遠而近,響徹山野。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團耀眼的紅光淩空而來,很快就到了麵前。待那紅光落地成形,才看清楚是個長眉俊眼,麵相陰柔妖氣的年輕男子。他一身深紅,長發半披半挽,叼著一枝晶瑩剔透的白色山茶花,笑容可掬地看著眾人。“諸位,彆來無恙啊!”
“任天放?”人群中有人驚呼。“你還活著?”
“本座不配活著?你們這些偽君子都還活蹦亂跳的,專門與偽君子作對的本座哪舍得死?”任天放的目光在雪淩玥身上稍作停留,又飄向彆處。當年仙魔大戰,因為雪淩玥的布陣排兵,魔族折戟沉沙,他詐死才逃過被殺的命運。這些年他躲在暗處出謀劃策,利用北海的特殊地位,攪得仙界不得安寧。
“發帖子的神秘人是你?”夜月燦問道。
“帖子是本座代為發放的不假,但神秘人卻不是本座。”任天放走到那根懸掛著“攬月盛會”的旗杆麵前,笑得頗有深意。“有眼光!這退思峰確實是個天選之地!”
正如他所言,退思峰山勢奇特,近看像一塊發泡得極好、被揉搓得變形、肥肥胖胖的巨型大麵團,遠看像一尊慈眉善目笑得滿臉褶子腰肥體胖的坐佛。但在千萬年前,退思峰卻是一個尖錐的模樣,高聳入雲,壁立陡峭,山間常年雲霧繚繞,十分壯美。後來,兩位神仙在這裡鬥法,一鬥就是幾百年。待鬥法結束,退思峰的山頂早已被削平了。寒來暑往,滄海桑田。又經曆了千百年變遷,退思峰的對麵多了一座黑水環繞,深不見底的鷹愁澗。有那細心人發現,自從有了這鷹愁澗,退思峰的樹長得比從前快了。不過數年光景,原本光禿的地方已綠樹森森,高可參天。舉眼看去,不見石壁,不見黃土,隻有綠,一片泛著油光的綠。需成年男子方可合抱的老樹挨挨擠擠地圍出一道天然的欄杆,讓平蕩如砥、可容納兩三千人的山頂成了絕佳的比賽場。
說來也奇怪,碧靈鎮四季分明,春花秋實,夏雨冬雪,該來時來,該去時去。唯獨這退思峰沒有季節變化,隻有一季日日如春,卻不見花開;草木常綠,卻沒有枯榮。這裡的一切仿佛被隔絕在一個獨立的時空,自成一體,與季節無關,與時間無關,始終一成不變。
夜月燦道“說出去誰信,號稱紅黑二聖的紅衣聖手任天放會為了天下第一的虛名大動乾戈?唯一的解釋是你為斷魂劍而來。”
“百花羞的高足就是與眾不同,一針見血地戳穿了本座的心思。不過,你說的這些都是後話了,本座能不能達成心願還得看諸位願不願意幫襯。時間不早了,咱們開始吧。”任天放摘下一片花瓣,念個訣化出一口冒著冷氣的冰棺。“都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可惜如今這世道,會點三腳貓功夫的就敢說自己是大俠,有點小伎倆的就敢誇自己智計無雙。著實令本座不齒!今兒本座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樣的人才配稱作英雄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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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壯漢揭去棺蓋,將其直立起來朝向眾人。
“慕連城?”有那與慕連城差不多年紀的江湖老人,此時已驚得瞠目結舌。“還真是慕莊主!這怎麼可能?當年他不是被碎屍萬段了麼?”
“碎屍萬段?誰看見了?此乃本座無意間所得,你們都好生瞻仰吧!”任天放欣賞著慕連城栩栩如生的麵容,笑道,“能讓屍體保鮮多年,卻沒本事讓自己長生不老,難怪他一肚子怨氣沒地撒,總想拉人墊背。”
“慕莊主掌管鳳舞山莊時,治軍嚴謹,造福百姓,守一方安寧。要說他是英雄豪傑,沒人會反對。”那老人劍指任天放,喝道,“你把他的遺體搬到此處,意欲何為?”
“本座沒彆的意思,隻是好心想把他還給慕家人。”
“慕家遭逢大難,早已人丁凋零,哪裡還有後人?”
“真死絕了?那就完蛋了。既然沒人來領,那就扔進鷹愁澗喂狼吧,總不能讓本座建個廟供著。”任天放擺擺手,讓那兩名漢子把棺材抬走。“可惜了,一代英豪就要葬身澗底了。”
那老人道“任公子何不好人做到底,讓慕莊主入土為安?這也是你的功德。”
“好人?什麼好人!”任天放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又像是被羞辱了,眼中有了想找人乾架的狂野,“你們這幫沒見識的老匹夫是有多看不起本座,竟敢把本座當好人!是巴不得本座早點死嗎?本座還沒活夠呢,做什麼勞什子好人!至於那所謂的功德,除了讓人束手束腳,憋悶抑鬱,自欺欺人之外,屁用都沒有!且我任某人素來隻信自己,不信神佛,要它何用?趕緊給老子丟了去!”
那老人本是忠厚之人,不善做口舌之爭。被他噎了兩句,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半晌不知該如何回話。受過慕連城恩惠的人原本還想著找個合適的機會要回遺體,聽他這麼一說,便知道此事是絕對行不通的,隻得打消了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