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要挑個好日子,熱熱鬨鬨地辦。繼任大典是仙門雷打不動的傳統,不能到慕姑娘這裡就沒有了。她是大哥親自挑選的掌門,又不是偷的撿的,豈能沒有儀式?再說,沒有仙俠令就得不到其它門派和帝後的認可,是萬萬不行的。”
“我也很想她風風光光地坐在掌門的位置上,可又擔心母後為難她。”
“不會。現在慕姑娘的臉麵就是碧霄宮的臉麵,她丟臉就等於碧霄宮丟臉,碧霄宮丟臉琅寰山也跟著跌份。這種損人不利己,得不到任何好處的事姑姑是不會乾的。而且,退思峰的事剛過,仙門各派對姑姑頗有微詞,認為仙門弟子的死她要負很大的責任。姑姑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多生事端。”
“那好,我回複母後去。隻是,她會來麼?她素來不喜歡這種場麵上的事。”
“會的。她答應過大哥要將碧霄宮發揚光大,就一定會做到。”方星翊堅定地道,“彆擔心,她會做得很好。”
“我隻會擔心她做得太好招人嫉恨,哪裡會擔心她做不好。”雪淩寒伸手到窗外,看無數裹著慕語遲笑臉的水滴蓄滿掌心“在我心裡,天上地下沒一個人比得上她。”
“確實如此。她到最後一刻也沒忘記要保護你,單憑這份心胸就沒幾個人比得過。”
“保護我?”雪淩寒搖頭苦笑,“她殺了我都不解恨,又怎會保護我?多虧了母後和千色,若不是她們舍命相救,我怕已沒命跟你說話了。”
“瞎說什麼呢?姑姑和千色自顧不暇,哪有餘力保護你?是天月救了你。大概慕姑娘不想再加深你的負罪感,特意將天月化成了透明的兩生花,在斷魂劍斬下時護住了你。你可彆跟我說,你沒看明白。”
雪淩寒傻了“完全沒有!當時我焦心她的傷勢,根本沒心思顧及其它。我還以為她真的想殺我,萬念俱灰,滿心希望她一劍要了我的命。”他心頭氣血翻滾,張嘴嘔出兩大口血來。“到底,是我辜負了她!”
“我告訴你不是讓你愧疚自責,是想讓你振作精神,不要灰心。”方星翊苦笑,“我這是不是也算好心辦壞事?”
雪淩寒沉默。此時,雨敲打著窗欞,已成大雨之勢。錯落有致的樓閣矗立在風雨中,傲然而挺拔。樓前的湖泊裡,一隻翅膀受傷的鴛鴦拖家帶口躲在荷葉下,用沒有受傷的翅膀替妻兒遮風擋雨,一心盼著雨過天晴,黎明快現。它的妻子剛剛生產完,正是身體虛弱需要營養與靜養的時候。大約是感受到了它的焦慮與不安,它那嬌弱不能自理的妻子將頭靠在它肩膀上,溫柔地蹭了蹭。
謝輕雲翻窗進屋,愣了一愣。他看了眼方星翊,自顧自倒了茶喝“涼的。”
方星翊道“叫你去看梅先生醒沒醒,你怎麼搞得跟盜賊似的?還翻窗戶。”
“還好意思說!你不願意跑就指使我,結果去了也沒見著人,害我白跑一趟。”
“瞧你這滿腹牢騷。”方星翊吩咐人上了熱茶,“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不如今晚就歇在這裡吧。一會我派人去告訴千色。”
“那就有勞上神。”謝輕雲寬去外衣,側身躺下,“星辰殿來人了。”
話音未落,有人叫道“二殿下,琳琅齋又出事了!仙後請你速回!”
“那人又來搗亂了?下這麼大的雨,天亮後再說。”雪淩寒很不耐煩。
“恐怕不行。仙後最喜歡的那幅山水畫被撕得連仙法都粘不起來了!”
一句話聽得雪淩寒越發煩躁了。到底是誰這麼無聊?進了琳琅齋隻搞破壞不偷東西,包括斷魂劍、鎖魂簪和靈犀在內的神器都沒有丟。上前天晚上將一柄清音狐麵桃花扇拆得七零八落;前晚打碎了一麵通天曉地乾坤鏡,一對碧霞空心翡翠鐲;昨晚將一架貴妃玉瑤琴的弦儘數剪斷,還在琴身戳滿了密密麻麻的小洞。至於那些靈丹妙藥,天材地寶,更是被糟蹋得一文不值。
此人不光損毀寶物,還把琳琅齋弄得亂七八糟的。隻一夜之間,很多東西的位置都不對了書架上堆滿了玉器,珠寶箱塞滿了絹帛,玉器房成了藏劍室,藥品櫃高掛著斷魂劍……從前慕語遲花了大功夫整理好的醫學寶典,也難逃魔掌,被弄得一塌糊塗,不忍直視。
最要命的是此人作案時間不定,功夫好得令人摸不著頭腦。琳琅齋的守衛通宵巡視,至今連個影子都沒看到,更彆說將其緝拿歸案了。方清歌大為光火,訓斥了展翼的不作為,換了她的貼身侍衛守衛,結果情況卻更加糟糕了。從今天午後開始,就陸續有東西被毀。
雪淩寒想起方清歌陰沉的臉,隻得動身前往。他讓來人先行,丟開傘在雨中漫步。他記得慕語遲從小就喜歡淋雨,喜歡光著腳在雨裡奔跑。她說,下雨的時候她會忘記所有的不愉快,就好似每個毛孔都蔓延著快樂。語遲,今夜雨大,你可快樂……
沒人回答。隻有秋風秋雨在寂寞地唱歌。
醉清風的門口,慕語遲打了一個噴嚏。是著涼了還是有人在思念我?她自嘲地笑了。誰會在這樣的夜晚思念?這樣的夜晚隻適合裹著被子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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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案上,一枝梅花暗香幽浮。謝輕晗摩挲著花瓣,神思安寧。
“怎麼還沒休息?”慕語遲隨口問道,“事情還沒有處理完?”
“在等你。”謝輕晗指著床頭的衣服道,“換上出來我給你擦頭。”
“不用,我自己可以。”慕語遲朝屏風後走去。“哪裡來的梅花?”
“我進來的時候就有了,沒見著送花的人。”
慕語遲三兩下換好衣服,光著腳就出來了“是個有心的。”她的頭發還在淌水,後背的衣服又濕了。“睡覺了,困。”
“擦完頭再睡,小心著涼。”
慕語遲哈哈一笑“著涼?你當我是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小姐?一場雨而已,就是再淋十二個時辰我也沒事。”
“擦頭。”謝輕晗又重複了一遍,臉上沒有笑容,聲音還是之前的大小。
慕語遲長眉一挑“我說……你我隻是假夫妻,你少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