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龍庭傳!
趙曉睡醒時,發現自己和師傅已經抵達了那座天下最為繁華巍峨的城池,長安。
葉宣慢絲條理地替他捋順長發,輕聲道“小曲兒,以後你就是這個天下的儲君了。”
“先生,我不想當儲君,我想去闖蕩江湖!那才好玩!”趙曉豎起拳頭揮舞,天真無邪道。
替他盤好頭發的葉宣淺笑,伸手摘下自己的發簪彆在趙曉的頭上,“這些話你可以跟先生說,唯獨不能讓彆人聽了去”。
趙曉麵露疑色,困惑道“那馬夫叔叔呢?”
葉宣搖頭,“他聽不到的,也不敢聽。”
“記住先生的話,待會無論發生什麼你就跟著做。碰到了那位身穿龍服,有胡須的男人,你就跪下喊他父親。”
趙曉乖順地點點頭,對於他的身世早在北厥平陽州見證了血案之後,葉宣便如實告訴了他。他之所以姓趙,並非巧合,而是真真切切的就是那驪陽現帝趙衡的嫡子,也就是當今驪陽的太子。
隻不過他從小就把自己當成孤兒慣了,從未想到自己還有父母。即便是葉宣給過趙曉時間去接納,但此刻趙曉仍然感覺恍惚。
馬車駛進長安城,穿過朱雀大道直進皇宮。
一路上,趙曉趴在車窗處向外探頭觀望。葉宣眼神溫柔,透過趙曉,目光掠過長安街景,他低頭一笑,還是和六年前一樣。
趙曉將半探出的身體收回,轉頭看向葉宣,“先生,大師兄的父親是不是北梁王,大師兄就是北梁世子。”
葉宣麵露微笑,輕輕頷首“沒錯,你大師兄就是北梁世子,亦是你的臣子。”
“北梁王就是你的徐叔叔,是驪陽權柄最為顯赫的藩王,也是這座天下百年難一遇的異姓王。”
葉宣嘴角微翹,勾了勾趙曉的鼻子,望著眼前這副越來越和趙衡相似的麵孔。他少有用生硬嚴肅的語氣言語“小曲兒以後可不能再隨意稱呼了。”
些許是察覺到葉宣語氣中的嚴肅,趙曉“哦”了一聲,低下頭小聲嘀咕“要是能讓我大師兄當皇帝該有多好。”
趙曉的無心之語,放在葉宣耳邊卻著實讓這位驪陽雙壁之一的國師神情微愣。不過,葉宣氣量不俗,“天命難測,是你的誰都拿不走。”
“先生,但我不想拿呀?”趙曉愁眉苦臉道。
葉宣鄒了鄒眉頭,眼眸深邃,沉聲道“是你的,就是你的。小曲兒你真的能做的到拿得起,放得下?放得下嗎?”,葉宣自語,似乎在問趙曉,似乎又在問他自己。
趙曉沒有見過葉宣這般深沉,仿佛像一方沒有底的幽潭,令他陌生。可趙曉卻堅定地回答“先生,我對當皇帝真的沒有任何的心思。”
葉宣抬頭憋過趙曉一眼,趙曉畏懼地縮頭,不敢說話。葉宣伸出手摸了摸趙曉的腦袋,出乎趙曉意料的是,先生並沒有責怪他。葉宣歎息,一字一頓“以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清,古今多少人都難有抵禦那個尊位的誘惑,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那先生呢?”趙曉突然疑問道。
葉宣笑而不語。
馬車穿過德勝門,通行無阻,人流愈漸稀少。趙曉也沒了向外瞧的興趣,隻是將身子略微靠近葉宣。
“先生,外麵好多穿著甲胃的士兵,比我在北梁府見到的還多。”趙曉邊說著,邊將頭埋在葉宣懷裡。
葉宣沒有對趙曉的行為有所嗬斥,在馬車又繼續行進近一炷香的時間後,終於停下了。
馬車前,身著翼善冠皇服,頭頂烏紗折上帽的明帝趙衡負手而立,身後是文武百官以及驪陽王朝先帝趙括十八子嗣中除去趙衡為現帝外僅存的藩王趙惇。文官中以李陸為首,縱列而排,武官中因北梁王在外駐守邊關及兩遼總督宋黎駐守海關緊防倭亂沒有入長安迎接太子外,百官俱是到場。
明帝趙衡身旁站立的皇後早已透紅了雙眸,右手緊緊地握住趙衡,左手則是在拂麵強忍不失禮儀而哭泣。
趙衡貼心地拍了拍皇後姚瑤的手背,寬慰道“兒子要回來了,當娘的怎麼哭哭啼啼的,成何體統呀。”
“不要怪朕,當年朕冒著天下之大不為和以驪陽皇朝國運為賭資,與徐芝豹賭,與天賭。我贏了,北梁八將去四,徐芝豹的勢力元氣大傷。我唯恐徐芝豹造反,不得已才讓葉宣把曉兒帶在身邊,直到我登基大統,鞏固帝位才敢把他接回來。”
“嗯”,姚瑤玉齒輕啟,她自知趙衡的不易,明懂事理的回應趙衡。
趙衡見姚瑤無恙,才收回目光,移向馬車。
隻見車簾掀起,首先鑽出馬車的是一襲青衫,沒有玉簪固定發式的葉宣披頭散發。
趙衡輕哼笑語“國師還是不走尋常路呀。”趙衡調笑完葉宣,目光看向他的身後,原來趙曉躲在趙衡身後不敢露出臉來。
躲在高挑讀書人身後的趙曉,忽然感覺到臉上有一絲沁涼。趙曉抬頭望天,是天降初雪。
這是他在長安見到的第一場雪。
負責宮廷禮儀的司禮監太保趙高,跪立在邊上,起聲恭賀“太子回歸,儲君得立,國本已定,恭賀皇上。”
接下來便是百官齊聲祝賀。
永嘉六年末,流失在外六年許久的太子趙曉重回長安。
自武當山下山遠遊,時間匆匆而過,由一葉知秋到雪漫河山不過是一夜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