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龍庭傳!
華山文廟功德林,驪陽聖人畫像前。已經不複翰林院大學士和文殿殿主風光的王安雙膝跪地,手中捧著一本聖人先師所著書籍研讀。
老人在長安一案後,被貶至東林學宮功德林裡反省自修。王安在那夜後蒼老許多,原本墨黑的發絲也開始泛白,隻是眼眸中的清澈和一絲道不明的意味讓人越發感覺不到老人的深淺。
“裡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知?”王安語氣平緩地讀道,老人泛著寒芒的目光盯著身前的聖人畫像,喃喃自語“你說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才是好的。如果選擇的住處不是跟有仁德的人在一起,怎麼能說自己是明智的呢?”
隨後,老人仿佛在和那位長安城中驪陽皇宮的九五之尊交談,王安咧嘴淺笑,笑容苦澀中透露出豁然,“陛下明智,就讓老夫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這五裡竹林中吧!”
“隻求,隻求讓我兒明凱得有生機。”王安顫顫巍巍地轉身麵向廟外一襲青衫,叩首再拜。
“你就這般,想要一心求死?”青衫男子沒有踏入文廟中,隻是駐足在文廟前背對著這位老人說道。
“王安活的足夠了,一世繁華都已儘享,此生無憾了。”老人誠懇地跪伏在地,沉聲道。
“以我命換我兒命,但求國師成全!”
葉宣抬頭凝視文廟上方的“繼性成善”的金字牌匾,沒有回複王安。
王安一次次的將頭叩在青石地板上,葉宣麵無表情,等到王安叩首百次時,他才收回目光看向那位身軀佝僂的老人。
“權利,就這麼讓人著迷?”似乎在叩問王安也在叩問自己,葉宣冷笑“王安呀,你錯就錯在太過自負了。”
“虎毒不食子呀”葉宣感歎一聲,離去。
王安早已淚流滿麵,老人嗚咽聲聲漸弱,這位驪陽文殿殿主再也沒有抬起頭,連帶他所知道的秘密逝去。
葉宣跨出文廟大門,一位身著黑衣儒衫的中年人等待許久。
“子墨?有什麼事嗎?”青衫男子和顏悅色地看向他。
“國師。”身為文殿副殿主的吳子墨神情微愣,朝葉宣傾身而拜後言說來意“我來送他一程。”
葉宣點頭,沒有言語,與吳子墨擦身而過。
吳子墨張了張嘴,卻沒有將心中的疑惑說出,隻是駐足在原地遠遠地望著那位青衫男子離去
北梁,玲瓏山。
玲瓏閣中,青燈搖曳,灼火通明。
燈火映照著那位玲瓏山謀士枯槁麵容,在他身下裹著厚厚一方棉被。
“咳咳”,枯槁男子弓住身子輕聲咳嗽,僅是瞄了眼手帕上的鮮紅血跡後便將目光放在書案上的北梁布防圖,艱難地提起筆在圖上注釋。
些許是覺得口乾,薑詡將掛在腰間的酒壺取下,虛弱地舉起酒壺滿飲。他咽下酒味血腥味混雜的酒水,輕輕歎息,將那一杆硬毫擱置在筆架上。
在他喝下那口壺中美酒時,眼角中注意到五指上牽綁書案上分彆對應五個人名木簽的紅繩,其中一條不知何時已經斷開。
薑詡淺笑,“又有一位老友死了呀。”
剛到簾帳後的徐芝豹一把掀開簾布,走到枯槁儒士身邊,坐在書桌一側。
徐芝豹望了眼桌案上的平淡無奇的木簽,語氣平淡“文合,這次是誰?”
“哼哼,你的死對頭。”薑詡鳳眼微眯,打量了身前的北梁王笑道。
和薑詡即是摯友又如兄弟的徐芝豹沒有刨根問底,反而是一臉擔憂地望著薑詡“文合,你”
薑詡擺擺手,搖動羽扇,“衰至肺腑,救不了了的。”,他灑脫道。“人總有一死的,不必太過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