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照顧他的李懷潛見到徐扶蘇醒來,捧著手中剛煮好的醒酒茶端到徐扶蘇身前,老人不安好氣地數落道“小小年紀,就喝酒,不太善呀。”
“李前輩!我都十七了,快立冠了。”徐扶蘇不滿老人言語,反駁。
“哈哈哈哈。”李懷潛大笑,一副小看了你小子的模樣說道“我和平安去看過你刻的石碑,字體有一家風範,屬我和他都沒見過的。這字體,有些類似柳明權赫張伯芝二位書法大家,但在細微處又有不同。楷書,運筆寫字講究慢工細活,草書行跡狂放,赴速急就,亂中有字。你這字體,兩種皆有。”
“不得了。”李懷潛誇讚道。
徐扶蘇晃了晃微醺的腦袋,隨後看向李懷潛,詢問“張衍呢?”
“張衍那小子,祭祀完姐姐和侄子,把你背來竹屋,說你是喝醉了。然後下山去照顧鋪子的生意了。”
言罷,李懷潛指著桌上的醒酒茶,“把這喝了會舒服些。”
徐扶蘇接過李懷潛的醒酒茶,一飲而儘。
一夜無話。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一年後,鐘陵山六萬石碑皆是銘刻近完。
一臉胡茬子的徐扶蘇坐在一座石碑前,手中握緊銘刀將最後一筆落下。
陣陣秋風襲來,枯黃落葉騰飛於空。
秋風蕩黃葉,劍氣成三裡。
徐扶蘇緩緩起身,慢步下山,直至走到襄樊城城前。
貼在牆頭上,那張由龍虎山天師齊玄甄以朱繩以通天地的道教天府,微微晃動。
徐扶蘇鳳眼直視天府,一身灰白喪服頃刻間變成淡紫,眉心中有紫氣四溢。
身後有一頭通天紫蟒傲視而立,身前百鬼出城,鬼氣森森,但那些鬼氣卻溫順的繞過徐扶蘇。
那枚貼在城牆上的天府悄然自燃,飛灰散去。
在尋常百姓眼中,隻是周遭溫度驟降,並沒有不適之感;守著姐姐舊時店鋪的張衍抬頭望向街道,心有所感;襄樊城城中一處不起眼的鐵匠鋪中,枯瘦壯漢停下了手中敲打兵器器械的動作,他抹去臉上的汗水,鄒眉“好重的鬼氣,好深的劍氣。”
他一臉期翼喃喃“不知這劍氣與我劍招相比,孰強孰弱?”
那一刻,城中所有的馬匹皆是低頭長嘶,馬蹄錘擊地麵。家禽家畜,雞飛狗跳,異象非常。
街道上大風刮起,走出店鋪的張衍矗立在街上,迷迷糊糊間仿佛看見了亡去的姐姐和侄子,張衍刹那間狂奔跑向他們。
卻在咫尺處,猶如天塹。張衍淚流滿麵,不得不停下身形,他麵對自己的姐姐和侄子,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他們在另一處朝張衍搖手告彆,張衍伸出手想抓卻始終抓不住
襄樊城城外,與那漫天鬼氣直迎麵對的徐扶蘇輕聲笑道“來,接你們回家了。”
鬼氣瞬間分散成絲絲縷縷,皆朝那鐘陵山飛去。
無邊無際的鬼氣穿過他,他見到了很多人,有那位曾被撕裂衣衫,神情呆滯,身上的淤血紫痕的婦人;有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有那位奄奄一息的婦人;也有姍姍而來的張家母子
他們皆站在徐扶蘇的身前鞠躬拜彆。
鐘陵山上,六萬座石碑前均有人矗立,然後消失在天地間。
永嘉七年,襄樊一役中遭受屠城的六萬亡魂,皆,往往生。
皆,大歡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