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龍庭傳!
塞外自古苦寒,雪夜行軍除了要顧慮馬匹打滑,還得時刻注意周遭變化,極驗人心。
風蕭瑟,黝黑的鐵甲覆上有一層寒霜,至於長槍長矛,早都被凍成冰鐵。
每行進一段路程,都要停軍下來修整,讓將士們聚火取暖。
兩旁中的樹林縫隙間穿插著嗚嗚尖銳的風聲,若不是身後還跟隨著數萬大軍。一個人置於此地,難免都有寂寥惶恐之感。
一身白袍玄甲的徐扶蘇望著陰暗的山林,沉思。
他們離開酒泉城已有三日,四萬精銳騎軍繞過北地郡,奔襲數百裡深入西域。
徐扶蘇將手放在篝火堆上,借著火光裡的絲絲柔和暖手。
他臉頰側旁一隻手伸出,手中握的是乾糧麵餅,在眼前搖晃。
望著眼前出現的手,徐扶蘇淺笑,接過來人遞給的乾糧。
“扶蘇哥,在想啥呢?”宋如言坐在他身邊,邊啃著乾糧邊問。
徐扶蘇目光怔怔地盯著篝火,火光在他眼眸中閃爍,他側過頭麵朝宋如言“我在想,這場戰爭什麼時候結束。”
宋如言費力地咬下手中的硬邦邦的菜餅,就著剛剛生火煮沸的水咽下,“隻要我們繞到了西夏後方,和前方部隊合擊破敵,大傷他們元氣。到時候離這場平亂結束就不遠了。”
同樣用勁啃下手中乾糧的徐扶蘇,輕輕回應“或許吧。”
“怎麼?扶蘇哥。你難道覺得這場戰要打很久?”宋如言咽下乾糧,不解地問。
徐扶蘇搖搖頭,望著黑夜中的茫茫星空“這場戰是要結束了,可更大的亂戰將起。”
宋如言聽完徐扶蘇的回答,若有所思,就連咀嚼乾糧的動作也慢下幾分。
“扶蘇。”
“嗯?”
“你可是答應要和如言一起看這個盛世的呀。”
“嗯,我自然會履行諾言。”徐扶蘇目光柔和,嘴角輕笑道。
宋如言卻沉默下來,望著那副火焰中映照的麵孔,用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扶蘇哥,如言送你當皇帝!”
火光映照中那位白頭世子神色一征,隨即釋然,咧嘴笑笑。
徐扶蘇的目光悠遠,不知不覺中,就連他也寄托許多人的希望。
共赴盛世所願。
他也很想看看那副盛世如畫。
吃完手中的乾糧,徐扶蘇起身。
隨著主將起身,其餘大梁龍騎中的騎軍也都開始整頓。
“上馬!”,徐扶蘇沉聲一喝。
諸位將士皆翻身上馬,等候他的差遣。
“繼續行軍。”
山林間的小道上滿是積雪,有時候力道不是很重的一腳就有可能會讓人的半個身子陷進去。
重整之後繼續奔襲的大梁龍騎還是不得不由人牽著馬匹在雪堆中行進。
徐扶蘇牽著雪白頭,一樣艱難前行。
他們已經和薛流兒失去聯係三天,原本相約兩股騎軍間隔十裡奔行,一來是為了防止遇阻敵軍時,四萬精銳騎軍都可能會被一鍋端的危險。二來則是徐扶蘇和薛流兒有城下之約,由薛流兒打前鋒,他徐扶蘇負責殿後。
“世子殿下。”白易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徐扶蘇轉過頭,看向白易,“發現前方斥候留下的痕跡了?”
白易麵色凝重地點點頭,手指向山林中的一側,“世子跟我來。”
徐扶蘇跟隨白易來到山林中一處十分適合藏匿的地帶,前腳剛踏入,他的鼻翼就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他的目光順著白易看去,白易蹲在地上,伸手掠去地上的積雪,露出埋在雪下的人,同時發現的還有一灘化紫的鮮血。
其中一位身著的是北梁斥候的服飾,另一位裝飾則像是北厥人。
兩人相擁,北梁斥候咬破那位北厥人的喉嚨,而那位北厥的斥候則是用類似勾子的武器打斷了他的脖頸。
這位北梁斥候死前,應該用儘了渾身力氣摟住北厥人,北厥斥候則是被咬破喉嚨後窒息而亡。
“找個地,把兩人埋了。”徐扶蘇衝著白易說道,起身回到軍伍之中。
良久,白易處理完周圍的屍體,跑到徐扶蘇身邊,宋如言也在身側相伴而行。
徐扶蘇麵色凝重,望了眼一望無際的蒼雪。
眾人心下都知道,恐怕不僅僅是和薛流兒所率的鬼軍失聯那麼簡單。
戰死的斥候是兩日前派去追蹤鬼軍行徑,現在卻在這座山上茂林中卻發現了北梁斥候的屍體。
說明他們來到這裡時,就遭到了北厥“越勾”的埋伏。
在出征前夕,父親徐芝豹就和他說過此事。
北厥的太平令陸沉在西域坐鎮,很有可能他部下的三千“越勾”,精銳斥候也跟隨而來。
為此,北梁也急需調用了五百“探馬”斥候,山上戰死的那位斥候就是當中的一員。
徐扶蘇麵色凝重,他望向所有的大梁龍騎“加快進軍!”
合黎山官道,山中積雪不多,潮濕結冰的地麵讓馬匹打滑嚴重。
啞兵鬼軍中的士卒不得不放慢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