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最有情。
那襲青衣秋眸望了望徐扶蘇一眼,施禮而退。
在她退場的那刻起,魏忠賢知道,王爺該上去了。
徐扶蘇踏上高台,渾然忘我。
腦海中浮現徐晃在戲台上種種曆曆在目。
平日裡一襲喪白,英武剛正北梁王舉步如和風拂柳,啟齒似燕語呢喃。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煙,眉間鎖一絲淺淺哀怨。那份清純,那是哀婉,恰似春風碧於天的湖麵上,有落花點點。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浮一襲水袖,唱一出牡丹亭。聲音的悠揚,越調的婉轉,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細雨淋漓,又似杏花撲麵。
曲是徐晃臨死前所唱的曲,可唱的人卻是昔日台下人。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一顰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就連魏忠賢這位不喜聽曲,都忍不住沉浸其中。
台下,那位名為莫離的女子,眼眶通紅。
北梁不悲涼。
坐在離閣台不遠處,一位畫師正在研磨作畫,畫的就是那受邀而來的十二位戲曲大家以及北梁王徐扶蘇。
樓閣中的畫師仔細端詳著每位上台的戲伶,將他們的樣貌付諸於筆。
樓閣的窗沿處能聽到細微的雪落聲,閣內寂靜。
在聽完北梁王爺唱的那一曲曲落,畫師才欣然停筆,曲停筆落。
一幅畫有聚集了永嘉年及太闕年間十三位戲曲大家。
後世史稱“永闕十三絕。”
畫師是位地道的江南士子,今日也並非是王爺請來作畫的,而是湊巧在醉仙閣聽曲,順手畫下。
吳道子放下手中畫筆,目光流連在自己的畫作,全然不知那襲白衣悄悄身臨。
“好畫。”徐扶蘇忍不住稱讚道。
吳道子猛地一驚,沉浸其中的他才發現那台上的王爺早到他的身側,觀摩這畫作。
徐扶蘇伸手虛按,示意吳道子不用太過緊張和拘束,看向他淡淡道“這畫作可有名字?”
吳道子苦笑一番,如實言“畫作名字我已想好,隻是這徒有畫作而無落字雕篆,總是差了些意思的。”
“畫作何名?”
“永闕十三絕。”
“好名,好名。”
言罷,徐扶蘇提起吳道子案上的毛筆,提起袖子,在畫作上寫有“善報惡報,循環果報,早報晚報,如何不報;名場利場,無非戲場,上場下場,都在當場。”
即使是吳道子這般挑剔之人,在見得徐扶蘇落筆所提之字後,是心悅誠服。
這位畫作精湛,堪比鬼神之工的年輕人注視著畫作,屋外白雪漫飛,戲台上的時光絢致靜止,青磚鋪地,豔紅厚重的簾幔垂洛,古舊的脂粉寒香。
講述的又是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