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非常熟悉的聲音,朱海波感到親切又伴隨著些許的緊張。他在路上準備好的一些話此時居然“煙消霧散”了,乘著王小霞還沒出現在他麵前,他借口說自己還有點事,轉身便走了。
“是誰呀?”小霞走過來問。
“是個男的,說是你的同學,”劉媽說“你看,還賣了這麼多的東西,”
“沒說他叫什麼名字?”
“沒有,”
小霞疑惑不解,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索性也就不想了。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養父的身體逐漸好起來。至於這個年輕的養母暫時也沒有找她什麼大的麻煩,兩人也沒有過多的交流,白天,黃老頭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啦朋友啦親戚啦都來探望,她們忙於接待,晚上已是疲憊不堪,各自回屋休息。
奇怪的是,一連幾天,小霞家門口總會放一隻果籃,裡麵有香蕉蘋果葡萄火龍果等,並附一張便箋“祝小霞的父親早日康複!”但是沒有署名。小霞想,這一定是林雪芳或者彆楊梅彆出心裁的做法。但又覺得這不太可能。因為這便箋上寫的字分明是男生的字體。
這一天,林雪芳穿著校服,右手拎著一盒法式蛋糕,來到王小霞家,在一個大臥室裡,她看到一位老人躺在床上,疲憊地連眼睛都不想睜一下。小霞給雪芳倒了一杯水,又加了一勺蜂蜜,雪芳接過水沒有喝,放在了茶幾上。王小霞說“雪芳,你來得正是時候,有件奇怪的事,你幫我分析一下,”
“什麼奇怪的事?”
“這幾天總有人在我家門口放些水果之類的東西,不留名不留姓的,”王小霞說“你說這怪不怪,”
林雪芳看著她想了一會兒,突然“嗬嗬”一笑說“我……好像能知道是誰?”
“是誰?”王小霞吃驚地問。
“有人一直在注意你,你難道一點都沒覺察到嗎?”雪芳“嘻嘻”地說。
王小霞一聽,臉上一陣紅暈,說“你就知道拿我開玩笑……”
林雪芳還要說什麼,王小霞卻顯得憂鬱起來“我可能沒法在上學了,”
“為什麼?”這回輪到林雪芳吃驚了。
王小霞說父親病了,他老人家需要人照顧。林雪芳長舒了口氣說那不要緊,等你父親病好了就可以繼續學習,把學業完成,將來也有個好前程。假如進政府工作,或做實業,或做教育,或做翻譯,或做律師都是不錯的。
“唉!”王小霞站起來歎了口氣“這世間總是這麼不公平,我們在這裡暢想前途,有多少人還連飯都吃不飽……這屋裡好悶,我們出去走走吧,”
林王二人出了門,來到清靜的街上,小霞邊走邊說“其實,我不是這裡人,我的父親也不是親生父親,我是隴上人……我的老家離這裡有幾千裡路吧,”
林雪芳感到很意外“啊?不可能吧?”
小霞平靜而憂傷地說“我來這裡之前的生活,是你永遠都想不到的,”
林雪芳試探地問“什麼樣的生活?一定很苦吧?”
“雪芳你見過街上的討飯的嗎?十二三歲的時候,討飯是每天必做工作,這裡狗吃的東西,都比我那時吃的東西要好,”
林雪芳瞪大了眼睛看著王小霞,她仍不能相信自己要好的同學加閨蜜以前過著那樣的生活,她無法想象。王小霞用沉重的心情簡單地講述了自己的身世,末了,表示自己可能要停止學業回老家尋找自己的親人,並希望能為家鄉做點事。
林雪芳心裡默默地感慨著,小霞是個不平凡的人,她的理想是其他同學包括自己不能比擬的,她是個有抱負並且有行動力的人。
兩人走到一家水果店門口,林雪芳突然說“小霞,你不是問我誰在你門口放水果嗎?”小霞若有所思地說“我想應該是那個金福叔叔吧,”
“但是,我想另有其人,”
“是誰?我應該去感謝人家才對!”
林雪芳雙手插在衣兜了,甩了一下頭發,說這個神迷的人應該是同班同學朱海波,原因是朱海波曾經向林雪芳打問過小霞。若果不是他,隻能是神仙了。王小霞聽了,覺得雪芳說的似乎有道理,她這才想起那個朱海波見到她時表情總是很不自然,她當時並沒在意,以為人家平常就那樣呢。小霞雙手抱在胸前望著雪芳說,不過,這也很難說,萬一不是他呢。林雪芳表示這有何難,明天上學問問便知。小霞說“若果真是他,你替先我謝謝他,有空我當麵道謝,”
“那你回送他什麼禮物呢,”雪芳俏皮地問。
“啊?這個我倒沒想過,”小霞為難地說。她又想了想“還是不送啥的好,免得誤會,”
“誤會什麼?”
“……”小霞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拉著雪芳的手隻顧朝前走去。
次日上學,林雪芳一進教室就往後排看,卻不見朱海波,甚是疑惑,沒多久上課鈴響起,瘦高的曆史楊老師走進來,嘈雜的教室裡瞬間安靜了下來。楊老師二話沒說,先在黑板上寫下碩大兩個粉筆字明朝,他沒拿書,也沒有拿教案,全憑著高超的記憶和深厚的曆史知識給大家講課。
楊老師嘴角微動,剛要講話又轉過身看了一眼自己寫的字,似乎發現曆史的“曆”字沒寫好,又用手掌擦掉,再寫了一個,還是不滿意,自語道,字的筆畫越簡單越不好寫。接著他言歸正傳“學曆史要把握好三條線,一個是時間線,一個是事件線,再一個是人物線索,”他這樣一說,大家的思路便清晰了許多。此時,一個戴眼鏡的胖女學生舉了手,楊老師點頭示意,那女生站起來說“楊老師我想請教一下,”
“你說,”
“學曆史有什麼用呢?”
此話一出,眾同學都將目光投向她,隨之有投向博學多才的楊老師看這位老師如何作答。楊老師輕輕一笑說“非常好的問題,為什麼要學曆史呢,簡單地說就是以史為鑒,國家和個人在這個問題上是相通的,譬如你過去是什麼樣子的,那些事情做好了,那些沒做好,什麼原因?”
那戴眼鏡的女同學點點頭,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好像老師的回答與她想的大體一致。便在本子上記了下來。其他同學似乎恍然大悟,天天學曆史,卻從沒考慮過學曆史為了什麼。唉,凡事都問個為什麼這是學習的最基本態度。
朱海波因昨晚休息地晚,故起床遲了,站在教室門外不好意思進去,猶豫不決,他躲到樓道一個角落,很是難過。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慌忙加入到朝外湧的人群中。下節課是體育課,大家圍著操場跑了一圈。有同學提議來一場籃球友誼賽,問大家是否同意,同學們舉手讚成。對陣雙方是兩個誰也不服誰的業餘籃球隊,朱海波是a隊的,雪芳要問他的事也隻得擱置下來。一開始雙方就發起了猛烈的爭奪,場麵看似很激烈,而實際上誰也沒投進去一個球,圍觀者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便自發地組織起拉拉隊,他們大聲呐喊助威雙方隊加油!雙方隊加油!
人越是焦急越是發揮不好,待到他們筋疲力儘的時候,依舊不見籃球從那個空寂的圓環裡掉進去。但儘管如此,還是要休息的。這時有同學議論要是王小霞在,說不定都投進去好幾個球了呢,朱海波聽到王小霞的名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沒事就把王小霞的名字往自己的手掌上寫,而且還要描上幾描。
“朱先生,”朱海波聽到一個女生的聲音,他一驚,忙抬起了頭,原來是林雪芳。
“有事嗎?”他笑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