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雲很無語,三姐中毒似乎太深了,這個沈光真是害人不淺。
他將目光投向廣場的另一邊,巢元方正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給流民們煎藥,忙得腳不沾地。
而另一邊,則支起一個帳篷,很多從這裡領走肉餅的饑民,就去粥棚裡喝粥,似乎也有一位妙齡少女在出出入入的張羅。
他轉回身,看到李秀寧蒼白無力的靠在車柱上,心疼無比,馬上寫道“回家好嗎?”
“不,我要看沈光到底敢不敢再見我——”李秀寧虛弱的地說“這個膽小鬼!”
李智雲心說,你就是想見沈光,還找什麼借口。手上卻寫道“小白臉,有什麼好?”
李秀寧撲哧笑了,用手輕拍他的頭,說道“小白臉,這個形容的貼切,那土財主就是老黑臉了。”
回想著柴紹發黑的臉龐,李智雲也跟著笑了。
“我看看是誰在給流民發放食物啊!”一個公鴨嗓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張長成歪瓜裂棗的臉就出現在車窗的前麵。
李智雲擋在三姐的前麵,目光緊盯向那人。
“咦?怎麼是個孩子?不是說是個美女嗎?”公鴨嗓問道“小崽子,寧娘是你姐嗎?”
“是又怎麼樣?宇文宣,你個孫子,還敢調戲本姑娘嗎?”李秀寧強撐著身體,回道“我看你是忘了當年棒子的滋味了。”
“李娘子?你是寧娘啊!”宇文宣大吃一驚,連忙退後幾步。又疑惑的問道“柴紹怎麼沒和你在一起?”
“要是你想他了,我幫你找來?”李秀寧反問道。
宇文宣臉上寫滿了恐懼之色,連聲說道“不必了,不必了,改日,改日我請你們夫妻喝酒——”說完,狼狽的轉身跑了。
李智雲奇怪的將頭探出車外,李孝恭他們居然都不在,然而他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馬三寶,居然是柴紹的車夫馬三寶。
他後來被李淵稱為唐朝的衛青,所以李智雲對他印象很深,所以在皇宮門處見到他時,多看了幾眼,現在一下就認出來了。
隻是對方見到他之後,立刻將身形隱入了人群之中。
“發生了什麼事?”李孝恭帶著三個手下出現了,隻看到李智雲正在向外張望,連忙跑過來,“剛剛我們去小解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沒事的,堂哥,你抱我下車吧!”李秀寧強撐著身子,移到車門處。
“秀寧,咱們還是回去吧!閥主那邊半天都沒有消息,肯定急壞了,也不知道二郎和大娘子他們是不是回去了。”李孝恭勸道。
“不,堂哥。我這次要是回去,恐怕就再難出來了,你就讓我多待會兒吧!”李秀寧固執地請求。
李孝恭低歎了一聲,他了解李淵的脾氣,他們這幾個孩子惹出來的禍事,回去之後都會被處罰,一個都跑不了。
於是,他走到車前將李秀寧抱了下來——
李智雲忽然伸手指向對麵,示意剛剛的色坯——宇文宣去了對麵。
“沒事的,對麵是珪娘,他一個宇文家的偏房,惹不起的。”李秀寧說道。
龜娘?怎麼會有人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李智雲忍不住大笑——他是真的忍不住。
“你笑什麼?”李秀寧當然不明白,因為龜在這年代還是吉祥物,不是罵人的專用詞。
“不許再笑了,珪娘也是這座城裡少有的好人。”
“還笑!”她氣急道“珪娘是京兆韋家的嫡女——她家的勢力,咱們都比不上。”
李智雲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京兆韋家?珪娘?韋珪嗎?我的天,還沒正式見過李二,也沒有見到長孫皇後,居然先看到韋貴妃了。
京兆韋氏是鄖國公韋孝寬的後人,南北朝時期的一代名將。李淵的家族在隋朝是每況愈下,而韋氏則正好相反,深受兩代隋皇的信任和寵愛——
再就是這家人也挺能生的,兒子閨女一大堆,而且基因好,長得都很俊俏,每一代都與豪族或是皇室聯姻,楊廣的長子——元德太子楊昭,次子楊暕,都是娶得韋家的閨女,也就是楊廣敗家了,不然韋家可以提前一百年出個皇後——
京兆韋家算得上隋唐兩朝真正第一流的大貴族。
曆史上,在李世民拿下洛陽之後,當天就娶了韋氏的姐妹花,連韋珪是個寡婦都不在意,生怕韋家被自己的大哥陣營拉攏過去。
由此可見韋氏的影響力,確實非同一般,而李二之後,韋氏更是如魚得水,成為初唐到中唐時代,實力最為龐大的豪族——甚至一度欺壓李唐皇室。
“你看看——那孫子被打了吧!”李秀寧在李孝恭的懷抱裡,指著抱頭鼠竄的宇文宣,笑道“宇文家儘出這樣的孬貨——”
“秀寧慎言,你說這小子沒關係,但不要牽扯宇文閥,宇文述現在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而且這兩年越發驕橫了。”李孝恭沉聲提醒道。
“知道了,堂哥。”李秀寧點點頭。“我們過去吧!”
李孝恭看看天色,已然黃昏時候,而且烏雲漸漸起來,似乎還要下雪。
於是說道“秀寧,答應我,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
“好的。”李秀寧狡黠的一笑。
轉過頭,卻正看見李智雲正扯著一張熊皮,搖搖擺擺的跟在後麵,這隻一整張熊皮製成的毯子,對他來說太大了。
本來是鋪在車上用來保暖的,被他拆了下來,因為很大,所以半邊都拖在雪地上,他時不時的踩上一腳,然後摔在雪地上,但即使這樣他也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