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民眾多,隻要出示的戶籍人數沒有大於他們現有人數,官府就會按現有人數來發放救濟銀。
白族人有幾個姑娘在逃荒前,匆忙出嫁,戶籍沒來得及遷走。
進城,沈七芽他們才知道,一道城門,裡麵、外麵,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裡麵,安居樂業,歌舞升平,絲毫沒有受到旱災的影響;而外麵,是成千上萬的災民,蓬頭蓋麵,因為過度缺水,每個人都像乞丐,衣衫襤褸,身上,臉上的汙垢能搓掉好幾層。
連沈七芽都忍不住感歎,她不出事前,對於旱災完全沒有一點感知,出事前,她成為逃災之中的一員,她才知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殘酷現實的真實寫照。
“收大米嘍。五十文一斤。”
發放途中沒有人敢插隊,排到白族人時已是夕陽西下,進入官府,沈七芽就意外地看到有一排公差竟然在公然大喊收大米,他們麵前有不少人在賣米。
這現象讓沈七芽好生奇怪竟然要收,直接給銀子就好,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被她娘抱在懷裡的福丫頭不知為何,一進官府,不停轉頭看著官府雄偉氣派的建築群、忙碌中的官差,她咯咯地笑個不停。
可能,她從未見過景物,無意中擊中她的笑點。
這一笑,讓原本匆忙路過的官大人停下腳步,來到福丫頭麵前,用手輕輕地蹭一下她的小肉臉,“真有福氣。”
“呀呀……”
福丫頭一點都不怕生,向官大人伸出有些肉的小短手,咧著幾顆小米牙的她笑哈哈地討抱。
許是官大人心情好,真的伸手抱過福丫頭,“真是個討喜的丫頭。”
討不討喜,白族人不知道,他們隻知道自已就快要被嚇得無法喘氣。
這可是大官啊!
每個官差他對是恭恭敬敬,一看他身上那套墨藍色,繡滿一隻隻不知名的大鳥官服和官差們的不一樣。
“周大人,前年臘梅宴有幸榮聽尊夫人一曲“寒生”,至今難忘,沒想到在這裡與大人相遇。”
若說福丫頭的表現讓白族人嚇得喘不過氣來,沈七芽突然開口,差點把全族人一並送走,紛紛客死他鄉。
這可不是那晚的黑衣人,忽悠兩句,就能嚇退,這是官大人!
官大人啊!
能隨便決定一個人生死的官大人啊!
這時候,七丫頭竟然敢出來忽悠?
“您是?”
周士林循聲看去,看到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女,她躺在竹子紮成的抬架上,和所有災民一樣,衣衫破舊,臉黃饑瘦,比起災民,受傷的她,更是瘦得見骨,唯有一雙眼睛靈動有神。
瞧模樣,她應該是受傷動彈不得,她的樣子很陌生,他記不起在哪見過對方。
然而,他妻子真的在前年臘梅宴上彈奏過一曲“寒生”,他是七品地方府官,前去能參加宮裡的臘梅宴,是沾了他尊師,二品大員的光。
不然,他一生都無緣無宮裡的臘梅宴。
“我受傷,無法起來給大人行禮。大人可否上前與我耳語兩句?”沈七芽麵對周大人的探究目光坦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