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父子兩人對話到了深夜這才散去。
葉軍浪這幾天基本都沒有怎麼合過眼,葉蒼便是讓他回房早點休息。
葉軍浪依言走進一間空出來的青瓦房中休息。
他的確是太累了,古武大會接連大戰,後麵又是一連串的事情,來到鬼醫穀後心係葉老頭的情況,因此這三天來基本都沒合過眼。
故而,葉軍浪躺下後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葉蒼走到桃林中的時候,鬼醫忽而現身,手中拿著一壇酒,說道:“喝一杯?”
葉蒼灑然一笑,朗聲說道:“前輩邀約,豈有不從之理。這酒,我也多年不曾喝過了。”
兩人走到桃林間的石桌上就此坐著。
鬼醫取來酒碗,倒上酒水後與葉蒼就此喝著,也不需要什麼下酒菜,就這麼純喝著酒,倒也是有著幾分灑脫隨性之意。
鬼醫看了葉蒼一眼,語氣憂慮的說道:“你身體的情況……”
葉蒼擺了擺手,一臉的坦然平靜之色,他說道:“前輩無需擔心,晚輩自有安排,也有自知之明。”
鬼醫歎了聲,說道:“隻怕,葉小子還被蒙在鼓裡吧?”
提起葉軍浪,葉蒼臉色一怔,眼神中有些不舍跟黯然,但旋即他恢複了神采,笑著說道:“至少也還有一段時間不是嗎?能還有這段時間相伴,葉某也不再多奢求些什麼了。”
鬼醫點了點頭,他說道:“九龍鎖鎖住的乃是奇經八脈跟心脈,一旦掙脫九龍鎖,意味著八脈跟心脈皆斷,換做他人,必死無疑。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葉蒼喝了一杯酒,這才緩緩說道:“晚輩被九龍鎖困住了二十多年,期間也一直都在嘗試脫困之法。我嘗試以自身本源氣息融合氣血氣息來代替八脈跟心脈,曆經長達十年的嘗試,終於摸索出了一些竅門……或者說,讓我這副身體暫時適應了這樣的代替。雖然僥幸成功,但其中凶險極大,稍有不慎將會當場斃命。”
鬼醫聞言後不由嘖嘖稱奇,他醉心於醫道方麵的研究,是以聽了葉蒼的話後他說道:“本源氣息與氣血氣息融合,代替繃斷的八脈跟心脈,即便是老夫也不曾想過還有這樣的辦法。即便如此,此法也隻能讓你維持一段時間的武道巔峰期。之後,你的身體每況愈下,本源氣息也漸漸地走向枯竭,頂多三個月的時間,你隻怕——”
“哈哈——”
葉蒼朗聲一笑,說道:“前輩不愧是當代神醫,僅僅是通過為我醫治傷勢便是看出了我的身體狀況。其實對我來說,已經賺了,既然如此夫複何求?葉某隻是希望,在那一天來臨之前,該做的事情去做了,儘自己最大的能力,為軍浪鋪點路。”
“你倒是可惜了。若無當年之變,何至於此?隻怕你的武道成就難以衡量。”鬼醫輕歎了聲,末了他試探性的問道,“如今武道牢籠已破,倘若你嘗試破境,能否解決眼前之危?”
葉蒼搖了搖頭,他說道:“不可。八脈與心脈已斷,真要破境通神,我必然當場暴斃。唯有如此,才能維持一些平衡。”
鬼醫旋即想到葉蒼的八脈與心脈是由本源氣息與氣血氣息融合在一起接續上去的,真要破境,體內的本源氣息與氣血必反發生變化,到時候接續八脈與心脈處的本源氣息與氣血氣息一旦繃斷散亂,那真的是當場斃命了。
鬼醫那張老臉上儘是一片惋惜之色,他說道:“真是可惜了。否則以你的資質,如今武道牢籠被破,必然能夠破境通神。”
“有所得必有所失。葉某如今還有口氣,軍浪也長大成人,又有什麼不甘心的呢?至於當年之事,我自然是不希望牽連到軍浪。既然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留下來的爛攤子,豈能由軍浪去收拾?趁著我還有這口氣,定然會將該做的事都給做完了。”葉蒼語氣淡然的說道。
鬼醫心頭一凜,隱隱聽出了葉蒼話中深意,他沉聲說道:“真要如此,隻怕你都未必能夠安然度過這三月之期……”
“哈哈哈——”葉蒼大笑了聲,說道,“前輩應該看出我的身體狀況,晚輩以本源氣息跟氣血氣息接續八脈跟心脈,所能維持的巔峰有限。一旦過了巔峰,氣息每況愈下,到最後隻怕連個廢人都不如。戰士以戰士沙場為榮。我葉蒼身為武者,自然知道該怎麼去做選擇。世人都言我葉蒼乃是葉武聖第二。捫心自問,我自認不如葉前輩,當今古武界也無人能夠與葉前輩比肩。葉前輩有拳破牢籠的創舉,造福世間千萬武者。葉某不才,自認做不到這一點。但葉某心中有口不平氣,自然也要爆發出來,讓那些仇敵知道什麼叫做亢龍有悔!”
鬼醫心知葉蒼心意已決,也不再勸說什麼。
“葉小子覺醒青龍命格,葉老頭這時候處在沉眠中,你卻是……唉,往後的風風雨雨也隻能由葉小子一個人扛著了。”鬼醫說道。
葉蒼深吸口氣,他緩緩說道:“我相信軍浪這些年已經鍛煉出了鋼鐵般的意誌跟無敵的信念。其實,有些路本該就由他一個人去走,就像是雛鷹終究要離開雄鷹的庇護,才會有鷹擊長空的那一天。我這個做父親的,未能儘到多少父親的責任,心中一直有愧。所能做的,就是為他鋪點路了。”
鬼醫話鋒一轉,笑了笑,說道:“感覺這百年來的古武界風雲都被你們葉家之人給分攤去了。數十年前,葉老頭縱橫古武界。葉老頭歸隱之後,你葉家蒼龍倒是崛起了,以著天縱神武之姿震驚整個古武界。到如今,卻又輪到葉軍浪這小子。青龍命格,這可是天下共主的命格啊,當真是一代比一代逆天!”
葉蒼亦是一笑,朗聲說道:“我葉蒼有此子,此生無憾了。想必……青詩地下有知,也是欣慰的。”
說到最後,葉蒼雙眼微微濕潤,張口輕吟著——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鬆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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