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侯府坐落於城北,天來酒樓位於州城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馬車一路疾馳,也用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
此刻的天來酒樓,依舊是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遠遠望去,隻能看到一顆顆攢動的人頭。
下了馬車,陸安扯著嗓子吼道
“長樂侯府,陸少爺到,閒雜人員,統統給我起開。”
聽到這一聲唱喏,眾人麵色一變,仿佛遇到瘟神一般,儘皆朝著兩邊退去。
現場圍觀者眾,一時間弄得人仰馬翻,好不熱鬨。
見此一幕,陸玄嘴角微微抽動,一巴掌打在了陸安的肩膀上。
“叫你低調低調,你是不是聽不懂?”
陸安委屈極了。
“奴才以為,您喜歡這種出場方式呢?”
陸玄轉過身來,衝著眾人笑道
“大家不必驚慌,本少也是來湊個熱鬨,那位大嬸,你怕什麼,彆跑啊!”
眾人戰戰兢兢,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
“見過陸公子!”
“陸少爺又長俊了……”
然而實際上,他們心中卻隱隱有些發毛。
聽說這陸玄生冷不忌,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竟連那種年歲的婦人都看得上。
而這邊的動靜,也引起了酒樓大廳中人的注意。
一名小廝模樣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趾高氣揚的喝道
“吵吵什麼?打擾了我家公子用膳,當心沒你們好果子吃!”
陸玄瞥了他一眼,並未搭理,轉身走向一旁的牆角。
那裡,躺著一道渾身帶血的削瘦身影,真是說書的張思賈。
陸玄蹲下身來,探了探對方鼻息,有些微弱,但也算綿長穩定,想來性命無虞,隻是一時暈了過去。
“你做甚麼?”
先前那小廝厲聲喝道,陸安走過去便是一個大嘴巴子。
“我家少爺做事,輪得到你來話多?”
那小廝被這一巴掌打得腦瓜子嗡嗡的,一時間竟有些六神無主。
陸玄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揮了揮手。
“陸安,讓人取些溫水來。”
片刻之後,酒樓小二端來一碗熱水,陸玄打開瓷瓶,倒入一些藥粉,化開之後,捏住了張思賈的鼻子,給他灌下了肚。
此時那名小廝才反應過來,捂著臉尖叫。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救人,還敢打我,等著,我這就上去通知我家少爺,有膽就彆走。”
陸玄恍若未聞,陸安則雙手抱懷,一臉冷笑。
不多時,張思賈悠悠轉醒,下意識用手捂住自己麵頰。
陸玄將他手掌扒開,指了指自己的臉。
“張老倌,你看清楚,是我,陸玄!”
張思賈一愣,怔怔的說道。
“是陸少爺,您,您怎麼來了?老侯爺不是說要關您禁閉麼,這,這……”
陸玄將碗一遞。
“再喝一口,我以內勁助你,將藥力完全化開。”
“事情我都聽說了,人家讓你說山海怪物經,你說不就得了,為何那般執拗?”
張思賈喃喃道
“我曾答應陸少推廣聊齋誌異,此番交待,張老兒就是丟了性命,也絕不辜負!”
“瓜兮兮的,這種事情,哪有性命重要?對方還說,要割了你的舌頭?”
張思賈點了點頭,低聲道
“得虧掌櫃的仗義執言,我才保住了吃飯的家夥事,我沒事了,陸少還是趕緊回府吧!”
陸玄搖了搖頭,站起身來。
“你五臟六腑受損,肋骨斷了兩根,險些傷到肺部,最少要修養三月,怎麼叫沒事了?”
“殺人償命,打人賠錢,此乃天經地義,彆人我陸玄管不著,張老倌與我,也算是忘年之交,你若認我陸玄是朋友,今日……”
“這公道我替你討!”
張思賈披頭散發,半坐在地,他仰頭望著麵前的身影,有些出神。
早年間他也算才華橫溢,隻是得罪了人,鄉試屢考不中,漂浮半生,命運多舛,什麼人間苦難也都經曆過了。
最落魄之時,甚至與野狗搶過剩飯。
他本以為世間再無任何事情能讓他心境產生波動。
然而這一刻,張思賈削瘦的麵龐上,卻有兩道清淚滑下。
“好!”
聲音低若蚊蠅,但陸玄聽到了。
與此同時,二樓上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杯碟碎裂之聲。
有厲喝聲傳遍整座天來酒樓。
“我倒要看看,哪個不開眼的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幽州找本少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