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地上,呼吸先是變得急促,隨後又慢了下來。力氣仿佛從他的四肢百骸間流走,那是生命的力量。
“咳咳。”花鐵男大口吐血,隨著血一同湧出來的,是一群密密麻麻,黑乎乎的蟲子。
它們奪路而逃,就像巢穴被搗爛,瘋狂逃竄。
它們從花鐵男的耳朵,鼻子,嘴巴,以及切開的腹部湧出來。
已被破壞。
花鐵男無法控製它們了。這群可怕的生物,像獲得自由的囚犯們,迫不及待地逃離牢獄。
花鐵男勉強抬起手。他想阻止,但剛抬起的手,被那位少年武士,用力踩了下來。
劇烈的疼痛感從手部傳到大腦神經,花鐵男呻吟了一聲,但喉嚨裡不斷湧出的蟲子,讓他哀嚎的聲音都發不出來。腦補一下,你的嘴裡塞滿各種昆蟲的感覺。
少年武士踩著花鐵男的腳,冰冷的臉龐浮著一層如同錫紙一般的冷笑。
“真弱雞啊,還是叫你妹妹來找我報仇吧。我等著她。”
說完這句話,他又戴上鬥笠,穿著木屐朝黑夜深處滲了進去。
就這樣走了。
深夜無人的街道上,花鐵男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他抬頭仰望星空,漆黑的蒼穹像極了倒蓋的棺材板。
那些逃出去的蟲子,有一些並沒有離開,而是爬在他的臉上,身上,像蒼蠅覬覦屍體的腐臭般,它們開始啃噬他的身體。雖然他曾經是它們的宿主,但一旦失去了,他對這些蟲子來說,也就是食物。
得叫人來。
花鐵男想著喊兩聲,嘴巴剛張開,卻發不出聲音。他的喉嚨被蟲子咬爛了,聲帶失去了功能。他嚼動的牙齒把嘴裡的蟲子咬爛,惡心的蟲液倒流進嘴裡,讓人想吐。
就在這時,一隻獨角仙飛到了他的額頭。
——“快回去報信。”
他在心裡說道。這是他最信賴的一隻蟲子。
就跟皇帝的心腹一樣。
獨角仙好像聽懂了他的心意,扇動著翅膀,飛了起來,朝道場的方向飛了過去。
而花鐵男的軀體仍在被蟲子啃噬,手掌和腳部有些地方已經爛肉連連,露出了皚皚白骨。如果花萬舞不能及時趕到。恐怕他會被吃剩一副白骨啊。
恰在這時,蟲子們忽然停了下來。
它們開始從花鐵男的身上撤離。
怎麼了呢?花鐵男勉強扭動著被啃掉一半頭皮的腦袋,望向蟲子們離開的方向。
腳步聲——有人從那邊走過來了。
是個醉漢。
一邊走得踉踉蹌蹌,一邊在說著醉話連篇,完全沒意識到即將大難臨頭。
“快跑……”花鐵男使勁地說道。但他的聲音細如蚊蠅,對方根本聽不到。
那個醉漢穿著西裝,提著公文包,應該是個上班族。
他一邊數落公司的不平待遇以及刻薄的上司,一邊忍不住,走到牆邊拚命嘔吐起來。
等嘔吐完,剛抬頭,他就看到地上湧過來一群黑乎乎的東西。
“什麼……東西!”
他的眼睛緩慢瞪大,以至於徹底醒了。
他看清楚了,那是一大群蟲子,布滿了地麵,牆上,連電燈柱也爬滿了。
它們朝他湧過來。
“窸窸窣窣。”
千軍萬馬,聲勢浩大。
他魂兒都嚇沒了。
好可怕……
他拔腿想逃,可醉酒的身體竟有點不聽使喚。他剛轉身,就雙腳一絆,摔倒在地上。
還沒來得及爬起來,蟲子們就湧上來了。
他就是一盤新鮮的食物。
蟲子們放開胃口,拚命地咬啊咬。吃啊吃。
它們咬爛了醉漢的肉,從毛孔裡鑽進去。
“啊啊啊!”醉漢疼得在地上打滾,拚命嚎叫,但他一張開嘴巴,蟲子們就從他的嘴巴裡鑽了進去,仿佛被人塞滿了東西。蟲子軍團一路鑽進去,從食道到胃部,到腎,到大腸……所有器官,都是它們的大餐。
醉漢最終,發不出一聲慘叫,身體一軟,徹底斷了最後一口氣。
臨死前,他大小便失禁,屎味和尿味混雜在一起。
很快的,他的屍體就剩一副白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