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不是沒有試圖拯救鴻鈞,將它從歧路拉回。
可她在補天之前就用命盤推演過,無論她用什麼辦法,鴻鈞最後都會變,這場浩劫,避無可避。
“你口口聲聲為了蒼生,可是阿鴻,你回頭看看你的所作所為,你看看這蒼穹之下的芸芸眾生,你真的沒有過私心嗎?”
從女媧,到聽訞,到財母,到司命,到二郎神,到整個天庭,到花千樹……
鴻鈞自認神明侵占人類的生存空間,要讓人類亙古存在,神明必須抹殺。
而事實上,沒了神明的牽製,滋長了野心的鴻鈞,真能保證人類的亙古延續嗎?
不會,權力隻會膨脹一個人的野心。
當掌控了法則之後,鴻鈞隻會享受操控法則的快感,畢竟它可以肆意更改法則,改天換地,誰能拒絕這樣的誘惑呢?
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人的善惡以前從來由神明評定,於是凡間有言“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未到”。
可當神明不存在之後,鴻鈞成為可以唯一評判善惡的存在,它如果看某個老好人不順眼,為了懲罰對方,便隨手一揮,變更善惡的界限。
於是善人可以被判定為惡人,惡人則反過來成為善人。能想象屆時的世界會有多混亂嗎?
反過來,如果一個罪犯虔誠地供奉鴻鈞,讓鴻鈞享受到高高在上的優越,他會不會為了這個罪犯,變更道德底線呢?
於是原本應該被定性為作奸犯科的事情,最後隻被判定為沒有道德,除了遭人唾罵,罪犯依然可以逍遙於世。
這樣一個法則混亂的時代,人類又能存在多久?
所以神明必須存在,或者說,就算滅神,這個世界的主宰者,也不該是一個拋棄了公平公正,擁有私心甚至野心的存在。
然而麵對女媧的質問,鴻鈞卻不肯承認,隻是遠方的雲層翻滾得厲害,那古老蒼茫的聲音也帶上幾分冷意。
“所以,我從頭到尾都是你保護伏羲的工具!女媧,你騙我!”
伏羲以為女媧要他活著是為了最後末世時獻身救世,他願意為她的子民補上這最後一環。
但女媧一開始的目的隻是要伏羲活著,如果不是鴻鈞滋生野心,伏羲還能一直存在下去。
至於女媧,雖然不知道鴻鈞的異變,但她也不會不給自己留後手。
到底她在最初對推演命盤做了手腳,致使伏羲一直不知道混沌之主的存在,為了避免自己的計劃出現什麼變故,女媧於是留下殘念,會在必要時刻現身。
而這縷殘念,也一直由鴻鈞保管。
——當初她裝作是聽了鴻鈞的蠱惑才獻身補天,而鴻鈞要忽悠女媧犧牲,自然也不會空手套白狼,於是在女媧提出要保留一縷殘念時,鴻鈞很爽快地答應下來。
當然了,它肯答應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雖然目前來看這批生靈往後存在個萬把年的沒什麼問題,但一切都存在變數,更何況他還盤算著滅神。
鴻鈞自詡滅神為了全人類,女媧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到時候說不定會需要她出手,雖然她隻剩一抹殘念,可祖神的殘念也不是鬨著玩的,有生靈之母的力量幫助,它能省很多事。
它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可到了最後,他確實因為需要生靈之母的力量而召喚出了女媧殘念,女媧卻並沒有幫他的意思,甚至告訴他如此殘忍的真相。
鴻鈞前所未有地憤怒了。
至於反思?不存在的,有私心怎麼了?伏羲作為法則的建立者都能對女媧動情,憑什麼它滋長一點野心就是錯?
它執掌法則這麼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想成為主宰有什麼錯?誰又甘心一輩子當個監管者?
可與此同時,鴻鈞又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一個問題——沒有女媧幫助,它根本不可能是伏羲的對手。
而鴻鈞會就此認命嗎?
不可能。
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天地的震動愈發劇烈,天際忽然爆發出一道巨大的光柱,以極快的速度——衝向花千樹。
既然花千樹是那個唯一的轉機,那就毀掉好了!
它要拉著整個世界給它陪葬!
可他的速度快,伏羲的速度卻比它更快。
——開什麼玩笑?要真能讓鴻鈞在祖神的眼皮子底下傷害花千樹,那祖神也太菜了。
蒼青色的蛇尾淩空抽過去,硬生生將那道光柱抽偏。
伏羲冷笑,“找死。”
光柱再一次不管不顧地衝向花千樹,這一次,伏羲的蛇尾直接纏繞在光柱上,強大的壓迫力讓那光柱不能再前進分毫。
與此同時,伏羲眉間的蛇形印記有金光浮動。
伏羲冷漠地注視那道光柱,薄唇輕啟
“法則執掌者鴻鈞,失其本心,騙神騙世。吾,祖神伏羲,於此清算,判鴻鈞罪無可恕,當不存於世。即刻執行。”
“鴻鈞,散!”
祖神開口,言出法隨。
蛇尾纏繞下的光柱頃刻間粉碎。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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