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申時時,皇帝醒了。
我們伺候著他起身,正準備奉上茶點給他享用,卻聽他問四公主可起了。
我趕緊打發纖雨跑去主殿瞧瞧,很快她回複說四公主已起,正在那喝銀耳湯呢。
皇帝便不願意吃茶點了,去了主殿陪公主一起喝銀耳湯。
喝完後還記得去瞄了一眼懋嬪,見她還昏睡著就走了。
皇帝一走,懋嬪娘娘就醒了。
其實,她是在裝睡。
她喊了我過去,向我感歎有些不適應皇帝的這番熱情。
也不知道同皇帝說什麼,就隻能裝睡了。
我笑了笑,寬慰道:“娘娘隻當是給公主找靠山呢。”
懋嬪也笑了,問我:“雁心,皇上以前並不喜歡靈珠兒,你怎麼就有把握靈珠兒主動獻殷勤,皇帝不會拒絕呢?”
我淡淡一笑,說道:“奴婢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隻是聽娘娘說了往事之後,想起一個詞!”
懋嬪好奇:“什麼詞?”
我回道:“情怯!”
屋內暗香浮動。
隻聽懋嬪輕吟:“雁心,你說的是‘近鄉情更怯’的情怯嗎?”
我點頭。
懋嬪娘娘淺淺一笑,自嘲道:“我竟然沒想到這個道理。”
我趕緊寬慰道:“娘娘是當局者迷,若不是置身其中,以娘娘的聰慧早就想明白了。”
懋嬪側目看我,笑得無奈又無助。
“雁心,你是怎麼想到的呢?”懋嬪問我。
我低眉順眼地回道:“娘娘,其實奴婢也是想到小時候的事兒才推測身為父親的皇帝也許也是如此。”
“哦?說來聽聽。”懋嬪娘娘撐著要坐起。
我趕緊拿了長條引枕過來,放在她的身後,並扶著她靠床坐著。
然後我才坐在一旁緩緩說道:“小時候奴婢貪玩,奴婢的阿瑪又寵著奴婢,縱著奴婢去爬樹掏鳥窩。
有一次,阿瑪帶奴婢去河邊玩耍,奴婢一時高興,一滋溜爬上了河邊的大柳樹,卻忘了柳樹韌性有餘剛性不足,奴婢的重量壓垮了樹枝,直接就掉進了河裡。
幸好阿瑪就在身邊,跳入水中將奴婢救起。
可因為著了涼受了驚嚇,奴婢發燒燒了好幾日,險些沒熬過來。
那段時日,奴婢躺在床上,額娘在旁沒日沒夜的照顧著,卻沒見阿瑪過來。
於是我便問額娘,阿瑪是不是生氣了。
額娘就告訴我,阿瑪那是愧疚,是懊悔,他覺得是他沒照看好我,害我生了大病,所以害怕看到我生病難受的樣子。
但他時刻揪心著,跑遍了全城給我找郎中。
晚上額娘守在床前,他就守在門外,稍有動靜就緊張得不行。
直到我病完全好了,阿瑪都好像不敢見我。
額娘便做了吃食,讓我送去阿瑪當差的衙門。
阿瑪看我來了,高興得不得了,我向他認錯,說是我自個兒調皮才會掉進河裡,和阿瑪沒有關係。
您不知道,阿瑪一大男子,竟摟著我嗚嗚嗚哭,說他怕我這個女兒以後都不要他了。
我額娘說這叫情怯,越是在乎就越害怕。”
說著說著,我的眼眶便紅了。
我想阿瑪、額娘了。
懋嬪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慈愛道:“你是個有福的孩子,你阿瑪、額娘如此疼愛你。隻是皇帝……也許也有這種舐犢之情,但……不多。”
懋嬪娘娘眼底悲傷湧動。
關於這點,我無言以對。
帝王無情,才能坐擁萬裡江山。
他確實沒有太多的兒女情長。
“娘娘,為了公主的將來,隻要從皇帝僅有的一些溫情中分出一絲一縷來足矣,多求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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