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勤不滿地輕哼一聲。
他們不知道,趙鬆並非不想多占多拿,而是擔心多占多拿之後,蔡家撂挑子不乾,所以才給他們留一半的。
蔡光父子皆以為趙鬆如此行事,是趙明樓示意的。
其實這事趙明樓並不知道。
……
趙明樓上任之後,積極走坊民眾,發現涿州幾乎家家戶戶要麼養了驢,要麼準備養,要麼就是從事與驢相關的行當。
走訪的過程中,一提起他們養的驢,一個個都樂嗬嗬的,都指望著將家裡的驢養大了,賣個好價錢。
趙明樓不明白這些平民怎麼一個個養驢那麼上頭。
他不知道老百姓掙錢的機會不多的,想掙錢太難了。可一旦有機會,且這個機會還是他們熟悉的行當的時候,他們就會努力地去抓住。
趙明樓明裡暗裡提醒他們,萬一等他們將驢養大之後,驢的價格跌了呢。
老百姓很驚訝,這驢子價格哪可能跌嘛?平州軍隊那麼多人呢,驢肉火燒都成了軍需用品了。隻要秦晟將軍一直愛吃驢肉火燒,想必平州州長會很樂意寵著他的。
趙明樓和他們說,今年的糧食價格會漲,讓他們好好伺候地裡的莊稼。
他們會笑笑,然後含糊地回道,大概吧,也許吧。
很顯然,他們並不相信糧價會漲,隻是為了應付他這個父母官而已。
趙明樓有種無力感。
沒辦法,涿州和平州毗鄰,平州的糧價一直很穩定,這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涿州了。
趙明樓說年底糧價會漲,哪有眼見著驢子價格穩定上漲來得真實?
直到有一次,他離開時,剛踏出院門,就聽那戶人家的小兒子不滿地咕噥,“趙郡守也真是的,他畫的大餅他家裡人都不吃,還讓我們吃。”
趙明樓頓住腳步,又聽到另外一個聲音回道,“就是啊,他明明也看好驢市的,不然怎麼會入股蔡家?”
趙明樓???
這是什麼意思?
趙明樓直覺裡麵有事情,回去後讓人一查,就查到了趙鬆那裡。
他不敢相信,趙鬆竟然背著他乾了這麼一件大事。
他將人喊來問話,“小叔,你給蔡家投了五十萬兩?”
“是的。”趙鬆承認了。
“這筆銀子怎麼來的?”
“你爹湊了二十萬,三十萬是鬱檀那丫頭拿的。”
趙明樓他家和小妹真是傾家蕩產押這麼一注。
他很清楚,弄來這麼一大筆銀子,家裡還有小妹都不容易的。
“小叔,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
“你爹和鬱檀那丫頭都覺得這事你不要牽扯進來比較好。”
趙明樓額頭突突的,現在這情況叫不牽扯?
“你們知不知道平州用了買鹿製楚之計欲謀奪涿州?”
“涿州的驢,就如同那楚國的鹿。當平州呂頌梨將驢肉火燒剔除出軍需名單的時候,必然會引起驢價下跌。如今涿州養了那麼多驢,屆時那麼多驢賣不動,又會反過來讓價格跌得更慘……”
“你們現在還一頭紮進來,後果你們想過了嗎?”
趙鬆說著他們的打算,“明樓,你說的是平州收網的階段。但是在平州收網前,驢價肯定是上漲的,對吧?咱們隻要在平州收網前,把驢子都清出,不就沒事了嗎?”還能大掙一筆。
“蔡家是我精挑細選選出來的,我考察過了,他們家最小的一批驢已經快三個月大了,一定能趕在其他驢大批進入市場前提前收獲的。”
趙鬆總覺得他們提前搶跑了,就不會接力最後一棒。
最重要的是,對於涿州的未來,趙鬆還是挺樂觀的,姑爺謝湛這個大都督已經在積極應對了不是嗎?朝廷肯定不能讓平州順利地將涿州算計了去的。
就算最後情況很糟糕,他們也能借著朝廷穩住。
趙鬆一點也沒覺得他們這樣損公肥私有什麼錯。再說了,這錢,他們趙家不掙,彆人也掙去了。
趙明樓沒有說話。雖然趙鬆的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趙明樓還是覺得太危險了。
趙鬆低聲道,“明樓,你知道嗎?咱們家隻要贏這麼一把,之前的家底就能回來了。”
趙明樓動作一頓,他很清楚,如果他強製讓趙鬆將入股蔡家的五十萬兩銀子拿回來,這一舉措,如同一盆冷水,能很好地給涿州日趨火爆的驢市降溫。
但是趙鬆的話,讓他猶豫了。他們趙家確實缺錢,這次也確實是個機會。
趙家計劃得很好。但趙家不知道的是,平州布的局,收網的自主權也要平州。他們想要平州收網前逃頂並且收割一波,也要平州給機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