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邊沿地帶。
荒蕪的亂石從稀疏的沙子中冒出來,遍地叢生。
淺綠色的稀樹草原雜雜拉拉地向著遠離沙漠的方向綿延。
不知名的灰隼從天際的雲朵旁邊倏忽而過,一個振翅之後悠悠下滑,貼著地平線緩緩降落。
“亞瑟先生,您說我們還要走多久才能到?”
“我們已經走了三天了!”
“雖然水和食物還夠,但是這鬼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實在太難受了。”
“老天爺啊!真沒想到成年禮之後我會再次過上風餐露宿的生活。”
亞瑟瞥了旁邊騎著馬的隊長一眼。
三天的相處中,這家夥發現傳說中的守護者並不是多麼可怕,他既不吃人也不會把自己當作祭品。
亞瑟遠比外界傳聞的要好說話,於是漸漸的熟絡起來。
“還不是因為你的速度太慢了,我有什麼辦法。”
“老大,是您走的實在太快了!”
趕路的途中,隊長一直騎著馬,由於平日裡缺乏鍛煉,長途跋涉著實吃力,每走一段都要休息好久。
反觀亞瑟,一路上隻是在用兩條腿走,速度卻比馬還要快上不少。
這已經超出了隊長的常識。
不過,比起亞瑟其他方麵的表現,這點體力上異於常人的地方就算不上什麼了。
“老大,前麵有個坡,頂上能俯瞰整個原野的風景,要不我們過去坐坐?”
“你都看了這麼久了還沒有看膩?想休息就直說。”
“呃……不愧是老大,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
隊長訕訕地笑了笑,表情有點類似於便秘。
亞瑟看了看他略微發抖的身體,知道這家夥確實已經累壞了。
一路上,亞瑟已經儘量放慢了速度。
這城衛兵隊長的體力甚至不如一般的年輕人,換成隨便哪個乾體力活長大的,都不至於如此不堪。
他的時間並不充裕,每分每秒,申克羅的叛軍都在攻城掠地。
不過,也不能真的把這個隨從給累死,他死了自己還要去找新的跑腿工具人。
“也罷,那就過去坐會兒,吃完午飯再上路。”
“感謝仁慈的亞瑟先生!您簡直就老天爺在世!”
隊長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明媚,像是明天要去春遊的小學生一樣,他雙腿猛地一夾馬腹,催促馬兒加快腳步。
十分鐘後。
一口鐵鍋架在燒著的乾草堆上,鍋裡咕嘟咕嘟冒著泡,煮著簡單的食物。
條件簡陋,但隊長還是很開心,因為他能坐下來歇息一會兒。
“老大,您似乎很習慣這種露宿生活。”
“啊?”
亞瑟將嘴裡的石塊嚼爛咽下。
“好吧……當我沒說。”
即使已經看到了很多次,隊長還是沒有辦法不感到驚奇。
是的,亞瑟在吃石頭,隨地撿來的那種。
味道其實還不錯。
具體什麼味很難用人類的事物作為參考。
硬要說的話,口感介於軟糯的白米飯與鬆軟的白麵包之間。
味覺這種東西,有著區分食物好壞的功能,自從亞瑟學會了【捕食遺忘】之後,他的味覺就逐步適應了各種各樣不同的無機物。
每每吃到新的東西都會有一份探求未知領域的興奮與感動,像是在用一個全新的視角來看待整個世界。
棉麻織物的味道像是麵美的陶瓷工藝品甜美繽紛如同馬卡龍。
金幣是最奇妙的,它是在嘴裡彈跳的糖豆,好似微小恰到好處的電流流過一般,稍稍發麻。
“你說的對,我以前經常露宿荒野。”
其實他的情況並不能叫露宿荒野,應該叫荒野求生。
懷念那段徒手搏殺猛獸的時光。
“老大,我見過很多人一輩子就在自己家周圍幾英裡的範圍內活動,永遠不會背井離鄉。”
“平民們沒有能力遠行,貴族也死守著自己的領地,做他的土皇帝。”
“您的家族可真是寬鬆,居然能放任您這樣優秀的繼承人四處亂走。”
隊長拿著勺子撥弄著鍋裡的煮物。
“家族?”
“是啊,您可彆告訴我您是平民,這個世界上哪有您這樣的平民。”
“我覺得自己很庶民化啊。”
隊長放下勺子,搖了搖頭。
“如果是平民,哪怕有著強大的倚仗與力量,在麵對貴族時也很難保持從容的,要麼依舊唯唯諾諾,要麼心態失衡保持著高高在上的態度。”
“這是刻在骨子裡東西。”
“能夠和貴族平等相處的永遠隻有貴族。”
“我看見您與伊麗莎白領主並肩交談的樣子,多多少少能感覺到你們身上的相似性。”
說著他露出一口白牙,有些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