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路希瑞亞。”
“你……究竟想做什麼?”
黑暗無光的車廂中,清醒過來的喳喳一臉陰沉地看著對麵的黑發青年。
現在是晚上七點。
明月躲在厚實的雲層之後。
無光之夜。
喧鬨的聲音從車簾外傳來,熱火朝天的氣氛漸漸在整個哇哇行省升騰而起。
白魚祭即將開始。
無數人正在暗中行動,無數的事情在發生,無數雙手正來回地摩挲著武器。
“我不是說了讓你猜嗎。”
亞瑟一手支撐著下巴,黑色的眸子透過華麗典雅的車簾縫隙看著外麵。
這個男人在笑。
正是這笑容讓喳喳感覺到難以呼吸的危機感。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與外界失去了聯係。
在喳喳昏迷的這段時間裡,所有的親信都被以這樣那樣的理由調動起來,參與到這場荒謬的行動之中。
然而,領主本人卻一無所知。
“亞瑟·路希瑞亞,不管你要做什麼,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一旦你開始違背天的意誌,你也必將成為我等七曜,貴族,皇族——成為這個世界的敵人。”
“我等貴族的君臨與永恒之統治乃是曆史大潮,不可違逆,不可阻擋,螳臂當車唯有死路一條!”
“哪怕你是破軍級的強者,在這種局麵下也不會好受。”
“失去了英雄資格的你必將厄運連連,死於非命!”
“哦~這樣啊。”
亞瑟看都沒看他一眼。
笑話。
他可是權限者,從屬於偉大無儘灰海的權限者!
區區一個位麵的意誌,也敢對自己指手畫腳?
“一晃眼都這個點了。”
不知道那些叛軍準備的怎麼樣了。
東條……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好戲差不多該開始了。”
喳喳注意到車廂開始移動。
海潮般的呼喊聲漸漸湧來。
“原來如此,是白魚祭,我居然昏迷了這麼久了……”
“喳喳。”
“你知道人這一生最閃耀的瞬間是什麼時候嗎?”
“……你想說什麼?”
亞瑟轉過頭。
車外的亮光印入他的瞳孔,仿佛正在燃燒的薪火。
“當人抱著死誌走向斷崖的時候,就是他的生命煥發光芒的時刻。”
“在死亡來臨之前,人的本質會徹徹底底地暴露出來,他生命的全部熱量都會膨脹變大。”
“無論在過去的日子裡多麼平凡,隻要被逼上絕路,人就會被動的獲得勇氣和決意。”
“不是像蠟燭一樣溫溫吞吞的燃燒,而是流星墜地一樣的爆炸。”
“喳喳,人不該在你們的豬圈中腐爛致死,他們的路隻能由自己去走,哪怕代價是死亡,他們仍該享有自己的可能性。”
“亞瑟……”
“你本可以取我而代之,去成為引領時代的英雄,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喳喳對此百思不得其解。
無論怎麼想,這麼做對亞瑟都沒有半點好處。
塵埃的魔法使已經是這個世界所能給予的最高名譽。
在此之上,如果加上一層英雄的身份,亞瑟將真正的青史留名,輝耀萬世,成為西斯法利亞開國皇帝一般的傳奇人物!
“為什麼?”
亞瑟被問的愣了一下。
喳喳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這種表情。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是那副深不可測的神秘姿態。
亞瑟陷入了短暫的思考。
他有很多這麼做的動機,為了降低位麵侵蝕度,為了動搖巴巴羅薩統治的根基,為了不走上迪亞茲所期望的道路,為了拋棄英雄稱號的枷鎖……
但這些似乎也不是那麼重要。
“可能,我隻是單純的看不慣吧。”
話語傳入耳朵裡,喳喳的嘴唇哆嗦了幾下,雙眼漸漸睜大。
“看不……慣?”
從小到大,他都被父輩教育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貴族,如何維持七曜議會的威嚴,如何從領民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
看不慣?
這是什麼理由?
我……
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努力到現在的?
喳喳突然感覺到體內一陣空虛,無力地坐倒在位子上。
。。。。。。
車廂外,一層層密密麻麻的軍陣圍繞在側。
軍隊取代了祭典巡遊的隊伍。
人頭攢動,盔甲摩擦的聲音此起彼伏,長長的行軍隊綿延一裡,所過之處塵土飛揚。
按照命令,以塔納厘為首的幾位親信在最短時間內帶來了貴族私軍,總數在兩千五百人左右
白魚鎮早已空無一人。
所有的金銀細軟都被帶走,留下的隻有空蕩蕩的屋子。
塔納厘低下頭,再次看了看手裡的文件,確定沒有看漏一個字之後,仰天大聲下達了命令。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