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嘴裡沒在嚼東西,不妨試著按照我接下來說的做
先咬合上下牙齒,抿住嘴唇,再往嘴裡充氣直到腮幫子鼓起,振動下聲帶,這時候,你就能聽到自己發出的奇怪聲音。
有研究稱,人在胎兒時期,每天聽到的就是類似的聲音,感受著震動,以及無意識間接收到的怪聲。
生命自怪聲開始。
好吧,以上所謂的研究成功根本不存在,我瞎編的。
之所以廢話連篇,僅僅是為了說明一點——亞瑟的意識中此刻充滿了類似閉唇鼓腮的怪聲。
仿佛魚在往水麵上吐泡泡。
卟卟,卟卟卟,卟卟。
很有節奏,韻律簡短,方便百無聊賴的人用嘴模仿,模仿得好興許會被另外一些人當成是某種動物在叫喚,呃,比如貘之類的。
意識海洋混沌不堪,沒有任何一種身體機能可以正常運作,像是被人用公廁裡新鮮出爐的攪屎棍捅過腦膜,四體報廢五感儘失,六魂無主七竅生煙。
——愚蠢!沒有東西殺得死我!
——來啊!來殺我!殺我啊!你們這些蠢貨!
——什麼聖啊規則的,統統都是些懦夫!懦夫!
——居然用邪術害我,你們統統都要給我償命,打爆你一千次啊一千次!
——可笑!可笑!可笑!可笑!
——等我墨人流神功大成,起死回生,定叫你們後悔!
亞瑟的精神意誌混雜,唯獨戰意不減反增,不斷給自己重複洗腦。
現在,縱使忘記自己姓甚名誰,也不會忘記目的。
啊啊啊啊啊!
卟卟卟卟卟。
你們都要死!都要死啊!
卟卟卟卟卟,卟卟卟卟!
我是不會滅亡的!一個我倒下,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
卟卟卟——卟你【嗶!——】啊什麼玩意兒?!
連續的卟卟卟吵醒了亞瑟沉睡的心靈,幫助他擺脫魔怔狀態。
其實他應該感謝下魔怔,若不是深重執念堅定不移,精神意識早就隨著肉身一同崩潰,徹底消失在多元宇宙當中,連塵埃都不剩下。
睜開眼,微風拂過眼睫毛,耳邊是那連綿不斷的卟卟聲,實在是叫人心情愉悅!
卟的源頭在上方。
“……”
一頭外形類似沉淪池化身觸手的東西,圓柱形,頭頂圓滾滾,貪吃蛇似的嘴。
和化身不同的是,它是肉色的,長著抽象的人臉,大頭下麵還伸出來兩隻快要看不見的小手,正雙持著一把小鏟子。
隻見怪物十指靈活轉動,那鏟子也跟著上下翻飛,一下一下地從麵前的大塊煤渣上刮過,發出卟啊卟的聲音。
每卟一下,煤渣上便燒掉一層,鏟子上也會多一層,或者說,多一團迷你的黑色人形輪廓。怪物把輪廓掛在旁邊預先準備好的串串上,整個手工藝流程類似於製作糖畫。
順帶一提,亞瑟自己也正站在煤渣上。
沒錯,他“立”立在煤渣上。
“原來我也是一層。”
亞瑟單薄的軀體在風中輕輕搖曳,風指的是鏟子旋轉騰挪造成的氣流擾動。
此情此景,讓他想起了曾經在夢境世界見過的“墨人”。
這些輪廓,不正是徹底乾涸的墨人嗎?
它們依附在紙上,被恐怖白色纖維吸取走所有的生命動力,徒留下乾癟的外衣,痛苦掙紮,相互擠壓,用實際行動詮釋著地獄百相。
問題是,我為什麼在這裡?
過去,貘利用亞瑟的夢境製作囚籠,企圖把他永遠封殺在裡麵,而那“夢”本身與現實存在著許多接點。
上次夢境之旅在傳送帶那塊就結束了,亞瑟回到現實,把貘連帶古王提比斯一同打爆,沒能看到傳送帶另一端的風景。
“啊。”
一亞瑟舉起小手,握拳一敲掌心,心下恍然。
“難道現在我過來了?”
“合理。”
夢的最底層,是無窮無儘的絕望乾涸墨人,以及掃蕩獵物的機器。
它們當時並沒有被處理。
合情推理,處理的工序還在之後,換句話說,是此刻麵前正在上演的場景。
乾枯不過是第一步,粗加工後,還需要精加工。
怪物巨大人頭雙眼空洞,它從那大團大團“煤渣”形態的廢紙中飛快挑出墨人輪廓,全然不顧它們恐懼絕望表情,插上一根根串串,接著張開嘴,朝串串們噴出大量口水。
“呃,調味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