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向內的道路分開成兩條,沿著岩壁彎曲延伸,路中間是昏暗的深淵,一眼望不到底。
道路邊緣有人工修築的簡易木柵欄,像是肮臟小巷中廢棄的注水軟管,盤桓蜿蜒。
洞內體感溫度比外界要低個十來度,沒有動物生活的痕跡,一旦有人失足墜落穀底,過去個十年屍體都不會徹底腐爛。
五百年,又或者一千四百年。
大量的生者被埋葬於名為蒼藍泡沫的巨坑中,僅僅留下難以腐爛的骸骨,即使死亡,也從那無底的深淵中向天伸手,渴求答案,渴望救贖。
我就是骸骨的手,逝者最後的希望。
幻夢早已熄滅,剩下的,唯有仇恨和執念。
順著火光的方向一路前行,兩條路在中間交彙,再往裡,已經可以聽到嘈雜的人聲了。
人工修葺的地麵平鋪直敘,石板鋪就,約莫幾百平米,邊緣是層層疊疊的怪奇鐘乳石林,倒掛在天頂上,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黑暗當中。
洞內廣場周圍,擺著一圈蠟燭,由小型的碗裝器皿盛裝,散發著明黃色的光明,燈火通明,敞亮如白晝。
圓形的木質桌椅隨意擺放,坐滿了人。
因為戴著麵具,人們沒法直接進食固體,它們用一種動物細骨做的吸管吸取盤子裡的果凍狀食物。
亞瑟用手指捏了一點,果凍狀的外殼裡包著金黃色動物油脂,散發著奇異的香味,僅僅是聞到,就讓他感到莫名的緊張,血液流速加快。
什麼東西,藥物?
皺了皺眉,亞瑟伸手抓住了想要去進食的特裡窮腦袋,把他拉回來小聲問道
“你以前過節也吃的這個。”
“呃,好像是吧,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不記得為什麼之前說過節有好吃的?”
“唔……可我真不記得了。”
特裡窮腦子很靈光,過節吃沒吃過絕不會忘記。
之前在樹林裡的時候也是,明明最開始表現得根本不記得節日的事情,突然像是自我洗腦一樣說是知道。
這地方很有問題,有什麼東西能歪曲個體的認知,往現實層麵考慮,應該是通過特殊處理的食材,致幻的礦物質,又或者是其它的催眠暗示手段影響村裡人。
還有一點,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亞瑟的第一反應當然就是神聖,可罪惡荊棘毫無反應,直到現在都處於迷茫狀態,說明至少聖沒有在直接操控。
以聖的恐怖手段,根本不需要耍小聰明搞什麼催眠,況且,對它而言,當務之急應該是墜落。
不知道聖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情況有點複雜啊。
“不吃嗎?”
一個乾瘦矮小的麵具人走到亞瑟身前,聽聲音正是帕蒂拉,帕蒂拉·酸輪,聚落的長。
長的手裡托著派狀的粘稠食物,另一隻手握著粗製吸管,從中吸出金黃色的液體,喉頭滾動,吞咽入腹。
“不吃嗎?”
問第二遍的時候,周圍其他麵具人也跟著看過來,它們麵戴相同的麵具,動作整齊一劃,就連嘈雜的說話聲都小了。
“我剛才不小心咬到舌頭,有傷口不方便吃,你們吃就行。”
亞瑟張開嘴,露出舌頭,果真在流血,鮮血順著舌尖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在被問第一句的時候,他已經偷偷開始咬舌頭了。
雖說都是些沒有戰鬥經驗的農夫,要是真的陷入幻覺,不懼死亡疼痛,還真不好處理。
現在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清楚,不是翻臉的時候。
“好吧,真遺憾,這可是我們的地方名產。”
說著她就準備把手裡吃到一半的玩意遞給蠢蠢欲動雙眼放光的特裡窮。
“砰!”
好在亞瑟眼疾手快,一巴掌把臭小子拍了個趔趄。
“就你也想搶帕蒂拉女士的東西吃?你配嗎?嗯?你連糞龜的殼都不配吃!”
亞瑟一開口就把特裡窮的行為定義為“搶”,完全不給其他人轉圜插嘴的餘地。
看到他委屈巴巴的眼神,亞瑟狠狠地瞪了回去,模樣凶狠。
委屈你個頭!吃吃吃!你他喵的就知道吃!一扯到吃的智力就成負數了!
“其實我想給他……”
“請不用擔心,等節日過後,我一定讓這小子為尊敬的女士免費勞作一周作為賠禮。”
“……”
“比起這個,還請兌現您之前的承諾。”
“承諾?”
帕蒂拉把食盤放到桌子上。
“我的獵殺目標。”
“擁有大神通的神鬼魔怪的事啊。有的,很快會出現的,而且你會有殺掉它的機會。”
老太婆上前一步,隔著麵具看不清表情,不過能感覺到那種積年耳垢般的陰沉,戲謔惡意中混雜著詭異的興奮。
嗯?為什麼我知道得這麼清楚,明明【表象遺忘】都用不了了,錯覺嗎。
不愧是我,想象力拔群,感覺以後退休了可以去當解夢師騙小孩子零花錢……如果能有那一天的話。
“跟我去見女神大人,你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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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種外鄉人也可以嗎?”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