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在壓力和恐懼麵前屈服,也會為了維護某些東西英勇戰鬥,慷慨赴死。
生命的本質是脆弱的,不像自然規律和龐大根係那樣,具有永恒的性質。
因為生命中美好的事物和生命本身脆弱易逝,人們才會偽裝出勇敢和強大,用意誌去填補現實的鴻溝。
恐懼無法消除,唯有克服。
焦慮和痛苦不會消失,唯有忍耐。
絕望始終縈繞,唯有在絕望中拚搏。
一旦失去諸如此類的韌性破碎,獨屬於人的光輝就會消失,智慧生物淪為路邊隨處可見的石頭,沒有特色,成為極符合規律,億兆年不會變動自然規則的一部分。
“你的眼神還沒有失去光輝。”
“不要被負麵情緒蒙蔽了雙眼,想想吧,你的心臟還在跳動,血液還在流淌。”
“現在你不應該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思考怎麼逃走才是第一要務。”
所以怎麼還是這種眼神,我覺得我差不多可以生氣了。
銀色華服青年完美的笑臉略微有點僵硬。
他感覺自己真的成了蟑螂,至少在對方眼中是這樣。
沒有誰會和蟑螂解釋什麼,要麼試圖乾掉,要麼逃走,如果她視我為蟑螂,就沒法從她口中套出情報。
那我不是白開心一場?
搞了半天活人和屍體毫無區彆。
不行,還能再搶救一下,活人好歹記憶完整,死了最多回光返照留兩句遺言。
既然通常狀態不行,那便幫她轉換下心情。
亞瑟不再裝模作樣,收起笑容,旁邊的丸子頭女人心思敏銳,頓時察覺異樣,心中一陣顫抖。
“你要乾什麼?彆碰我——啊!!!”
亞瑟溫潤如玉的左手食指點在她額頭正中,淡藍色光芒一閃而沒,融入皮下。
慘叫隻持續了一瞬,在街上遠遠擴散出去,引來人群停步注目,不過在此之前這輛到處橫衝直撞的車早已成為焦點,城市內常駐武裝力量從四麵八方趕來,所以慘叫與否不成問題。
這個魔法是亞瑟這幾天剛剛設計出來的。
之前從連續殺人犯那裡沒得到多少情報,考慮到以後還會遇到類似的場麵,他仿照原防控科的拷問秘術編織出全新魔法模型,名曰【記憶包製作】。
生長係蒼藍魔法的細絲改造女人的大腦,使其中一部分膨大化,變得極端發達,碾壓不需要的部分,摧毀人格,留下記憶。
傳說中,血族把生物製作成血包,所謂記憶包,指的是僅僅留下記憶的血肉軀殼,與血包異曲同工。
接受腦改造的女人雙眼泛白,嘴角掛著癡呆的笑容,流出涎水。蒼藍魔力正在她大腦中盤踞,維持著畸形生命的運轉。
記憶包是必須持續接受魔力灌輸,魔力一斷,受改造個體將徹底死去。
“連罪惡深重的十惡不赦之徒,我都給她改過自新的時間,直到實在沒辦法才忍痛予以改造,我是真的善良。”
亞瑟捋了捋耳邊發絲,對魔法的效果頗為滿意。
這還是他第一次實踐運用【記憶包製作】。
順帶一提,長發是魔女小姐幫梳的,據說是家鄉的傳統發型,梳完從她那得到了誇張的好評,都快要冒星星眼了。
把記憶包扔到後座,亞瑟單手握著方向盤,順帶翻找著丸子頭的物品。
除開常用工具外儘是些意義不明的東西,未知生物骨頭,一罐血液,塑鋼師的頻道發生器,通訊設備上有密碼鎖打不開。
隨手把骨頭往後座一丟,扔到丸子頭懷裡。
“這是什麼東西的骨頭,拿來做什麼的?”
“……骨……”
女人仰著腦袋,搖搖晃晃,口中發出沙啞呢喃。
“骨……鏈接……”
“鏈接?和誰鏈接?”
“與【渴望】。”
“【渴望】是什麼東西?”
“不曾滿足,沒有得到愛,始終饑餓,飽受折磨,永遠在空虛中徘徊的可憐蟲。”
口齒意外的清晰,此外還帶了點戲謔,很難想象是大腦畸變的人能說出口的話語。
亞瑟無言回過頭,麵色平靜地注視著丸子頭女人,她雙手撐在兩邊,搖晃著小腦袋,同樣回以純真的笑容,仿佛回到美好童年。
幼兒退行?
女人眼眶中流下黑色的液體,劃過漂亮的臉頰,在即將滴落時悄然轉彎,轉圈,繪出漩渦狀的黑色酒窩狀圖紋。
她張開嘴,口中牙齒烏漆嘛黑,不,不單是牙,她的身體內部已經徹底被異樣的黑色填滿,由內向外滲透。
大量黑色液體向著那塊骨頭蔓延過去,與其說是液體,不如說是擁有高等智能的軟體動物。
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