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充滿魅力的異性,支配感,充實與虛榮,權力,愛的情感,心靈寄托,放縱。
萬般享受羅列,漫長歲月流逝。
本可以讓自身的欲望浸染世界,任憑生命延展擴散,卻兀自從愉悅的溫水中脫離,選擇了充滿孤獨枯燥,苦痛挫敗的道路。
昌格納,十三魔,懶惰,麻木。
凡是被稱為塑鋼師的存在,無一例外,被各自心中那壓倒性的龐大願景吸引,它們投身於無止儘的探究,追尋幻夢中才有的終極景象。
生命是承載景象的容器,實現景象的工具。
為了實現偉大願景,沒有什麼是不能舍棄,不能踐踏的。
曆經孤獨,痛苦,舍棄,踐踏,行刑官懶惰收獲了他願景的雛形。
那是被稱為“無形”的力量。
所謂無形,是無法被感知和察覺的事物的性質。
懶惰於內心深處看到的景象,正是被無形流體充斥的美好世界。
流體淹沒整個世界,所有事物沉浸於流體之中,受其引導和支配,紛爭與罪惡消失,個體擁抱完滿與幸福,文明以最有效的方式發展。
殿內。
卷發少年從天上砸落,身周淡白色力場流轉,他的臉上浮現笑容,眼中閃爍純粹的興奮神采。
這個張口閉口想要休息度假,看似享受生活的古老生命,實際從最開始就已經厭倦。
他對凡人的享樂提不起絲毫興趣,就像是伏在小水坑中的鱷魚,冷眼觀察外界。
真正沉湎凡俗樂趣之人,不會選擇成為行刑官。
與其在溫水中慢慢腐爛,不如投身於滾燙的烈火,飽受苦痛折磨。
“嘻嘻嘻!嘻嘻!血!血!血!”
下方,高大帽子人形生物完全無視了背後鋪天蓋地的恐怖攻勢,身體四肢著地,揚起前臂,尖銳的指尖掃過伊翠麗絲白皙的脖頸。
少女本能地向後閃躲,眼看著避開了致命襲擊,零點五秒後,她的脖子上浮現出淺淺的血痕。
傷口迅速擴張,大動脈被割裂,血液被自身的高壓推動開始向外噴濺,絲毫不顧及少女恐懼的目光。
頃刻間,不規則的殷紅花朵怒放,襲擊者被白光淹沒,整個身體直接嵌入地麵,周圍白色方石鋪就的地麵上出現近百個五米深的大坑,邊緣切口光滑如鏡。
刺殺發生在很短的時間內,等台階下的人們反應過來,無可抑製地發出尖叫,四散而逃時,已經是塵埃落定。
“真乾淨啊。”
懶惰感慨了一句,逆著人群的方向走向大坑。
看得出來,大殿裡經常有人打掃,他出手那麼大動靜,倒是沒什麼灰塵揚起。
說起來,亞瑟那家夥無論在什麼環境裡都不沾灰塵汙垢,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簡直匪夷所思。
坑洞前方,山之特洛拉最美麗耀眼的明珠,伊翠麗絲癱坐在地,顫抖無力的雙手捂著喉嚨,血止不住地從指尖流出,滴入洞裡。
她想要求救,卻發不出半點聲音,漂亮的大眼睛圓睜,瞳孔擴散。
親信侍衛們背對著她瘋狂逃命,視野越加搖晃模糊。
離得最近的宮廷醫生相距不到三百米,隻要他們第一時間趕到,完全能完成急救。
隻要能來。
伊翠麗絲被人們奉為一城之主,可她從未真正掌控全局,大部分權力仍舊在各個商業團體手中,危急關頭,甚至沒有人願意舍身救助。
混沌雜亂的光線充斥視野,世界逐漸沉入黑暗。
缺氧剝奪了大腦的思考能力,模糊中,隻能看到那個被光影扭曲的人形輪廓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來。
救……
救救我……求你……
懶惰從頭到尾都沒看伊翠麗絲一眼。
他張開的懷抱,迷醉的表情,不是為了擁抱將死的凡人。
研究生物的科學工作者,不會拯救慘遭環境淘汰的生物。
即使導致生物被淘汰的因素並非自然本身,而是某些無法預期的人為因素,那也沒辦法,眼下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要處理。
危險的預兆。
不知從哪裡來的,刺骨寒意,蠢動著攢聚而來。
卷發少年低眉俯視著深邃的洞口,那裡麵有什麼東西正在孕育,而自己,正站在無底的深淵麵前。
洞中,難以言喻的黑暗霧氣緩緩騰起,比起懶惰的頻道發生器“無形”,它們顯得更加虛無縹緲,毫無存在感。
隱隱能聽到輕聲囈語,時遠時近,綿綿不絕。
伊翠麗絲已經徹底失去意識,趴到在洞口,頭頂王冠墜落,鮮血沿光滑切麵向下流淌。
黑暗沉默地接受血液的滋潤,原本虛幻的感覺迅速凝實,擁有了厚重的高密度實體,存在形式由氣態轉向粘稠固態,仿佛血肉尋找到供它攀附的骨,由此演化出肢體與頭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