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終於放下芥蒂，圍坐在一起，邊品嘗著醇香的美酒，邊享用著精心準備的小菜，談笑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鬨。
在溫府這樣規矩森嚴的地方，像她們這樣的仆婦，雖然薪水不多，但工作相對輕鬆，大部分事情都能在早上處理完畢，午後時光便顯得格外悠閒。
除卻廚房裡的繁忙景象，其他人或品茶，或閒聊，享受著屬於自己的那份小確幸。
今日，在孫媽媽和李媽媽的提議下，這群平日無多大事的婆子們得以聚在一起，舉杯共飲。
杯中佳釀，暖人心脾，乃溫少爺所贈，幾巡過後，大家的麵頰都染上了紅暈，氣氛更是融洽了幾分。
“說實在的，能在溫府當差，咱們算是幸運的。少爺表麵上冷淡，但心底裡對我們這些下人還算寬厚；老夫人更是出了名的心善。”
一位婆婆感慨道，這話雖然眾人皆知，可老夫人樂於維持這份形象，她們也樂得其成。
溫府家規雖嚴，但對老仆們卻是另眼相看，哪怕是年邁體弱，也不會輕易辭退，而是設法給予安逸，這背後，怕是也離不開周夫人的良善之心和對名聲的維護。
“確實，外頭的世界可沒這麼好。我聽說，在某些王府裡，仆役一旦年老體衰，不過是發些散碎銀子便打發了，說得好聽是養老，可那點錢哪裡夠用？”
另一位嬤嬤接口道，言語間滿是對現狀的慶幸與對外界冷酷現實的感歎。
不同於我們溫府裡的情景，這裡七八十歲的老嬤嬤們仍精神矍鑠，她們每個月領取的銀兩雖算不上豐厚，卻也足夠維持日常所需，生活得有滋有味。
而那些在碼頭揮汗如雨，日複一日從事著重體力勞動的漢子們，即使拚儘全力，到頭來所得的報酬也隻是勉強糊口，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你們可曾想過，若是那位來自商家的表小姐真的成為我們溫府的一分子，這府中的風氣與規則是否也將隨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畢竟，在商界裡，追求利潤最大化是他們行事的不二法門。”
賴媽媽因酒意上湧，臉頰微紅，心中那股因表小姐而起的委屈與不甘在此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深知，自己此番受罰與那位表小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對方卻沒有絲毫補償或是體恤之意。
“壓低聲音，你們或許還未聽說，上次老夫人貼身的張媽媽與我對酌時，無意間透露了許多秘密。”
林媽媽對於林雁秋早有不滿，連帶著對老夫人的態度也頗有微詞。
酒精的催化下，她再也按捺不住，一股腦地將積攢的情緒傾倒而出。
“據聞，表小姐已向老夫人進言，提及府中供養著眾多年邁之人，他們行動不便且開銷不小，表小姐有意安排我們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當真？林媽媽，你所言可是實情？”
孫媽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她未曾料到林媽媽會在此刻為她解圍，實乃意外之喜。
她刻意裝出驚訝的模樣，問道。
“千真萬確，不過孫媽媽、李媽媽，你們二位不必太過憂心，畢竟你們深得少爺信任，應當無恙。可憐我年紀一大把，反被指為倚老賣老，說我不務正業，真是冤枉！”
林媽媽言至此處，情緒激動，幾近失態，好在柳媽媽眼疾手快，言語溫和地將其安撫下來。
“唉，聽林媽媽這麼一說，我這心更是七上八下。雖然我們身處大院，但服務的對象卻是阮娘子，表小姐對我們恐怕並無多少好感。”
孫媽媽與李媽媽交換了一個眼神，眉宇間滿是愁緒，連連搖頭歎息，這一幕卻讓林媽媽心中竊喜。
“是啊，但也不必過分擔憂，畢竟老夫人尚未表態。不過，一旦表小姐軟磨硬泡，老夫人立場稍有鬆動，我們的處境可就岌岌可危了。現在至少還能領到一些銀錢，將來……唉。”
林媽媽猛地一掌擊在桌上，雙手掩麵，假裝痛心疾首。
張媽媽的話確鑿無疑，而張媽媽對表小姐的不悅，她心裡明鏡似的。
不過，這又有何妨？老夫人與表小姐都讓她心生不滿，就讓她們彼此爭鬥吧。
最好能鬥得溫府雞犬不寧，讓老夫人氣得夠嗆，最終將那個表小姐掃地出門，如此方能一解心頭之恨。
“的確如此，張媽媽也曾對我提起，看來此事非虛。”
柳媽媽臉色陰鬱，內心咒罵著林雁秋，認定其用心險惡，急於將她們這批知情者驅逐，以防自己的秘密泄露。
等著瞧吧，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隻要時機成熟，定要將你的所有行徑一五一十告知老夫人。
往日顧慮你得老夫人庇護，我的話如同石沉大海。
但假以時日，比如當表小姐觸怒了老夫人之時，那便是我發聲的最佳時機，必能一語中的。
“唉，”賴嬸子長長地歎了口氣，仿佛心中有千斤重石難以放下，“要是我們能有幸找到那位表小姐哪怕一絲一毫的錯漏，從而阻止她輕而易舉地邁入溫府的大門，那該多好。咱們那位尊貴無比的大人，又豈能是她一個出身卑微、家境貧寒商賈之女所能般配的呢？”
說到這裡，賴嬸子狠狠地啐了一口，那唾沫星子似乎帶著她滿腔的不甘與怨恨飛濺出去。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幽怨，想到自己雖正值芳華，卻已漸感歲月無情，加之這個無賴之徒，更是讓她經濟受損，心情愈發沉重。
此言一出，仿佛撥動了孫嬸嬸心中某根敏感的弦，她猛地一拍桌子，那聲響如同驚雷一般，在寂靜的屋內炸開，讓在座的眾人皆是一顫，心跳不由加速了幾分。
“哎呀，賴嬸子，你可真是我的智囊！”
孫嬸嬸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你們猜，前幾日我無意間目睹了一幕何等驚人之事？”
林嬸嬸撫了撫因驚嚇而略顯急促跳動的胸口，她向孫嬸嬸投去一個無奈又帶幾分好奇的目光，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哦？看你這副急吼吼的樣子，難道天要塌下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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