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陳靖忱深陷於這些紛亂的思緒中,試圖理清真相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呼喚,打斷了他的沉思。
“宸兒啊……”
那聲音飽含深情,帶著幾分急切,不用回頭,陳靖忱也知道是父親陳拰。
他迅速將手中的三封信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隨後整了整略有褶皺的衣衫,手指輕巧地理順了額前幾縷散落的發絲,臉上掛起了一抹慣常的、帶點玩世不恭意味的微笑。
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的專注,他順手從桌上拿起了一本最新流行的話本,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陳拰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正是他那略顯淩亂、卻依然俊逸非凡的兒子。
陳靖忱半倚在椅背上,手中把玩著一本時下正風靡的通俗小說,一副閒適而又略帶幾分風流倜儻的姿態。
見到父親跨過了門檻,陳靖忱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對著父親微微欠身行禮,姿態中帶著幾分年輕人特有的灑脫不羈。
“爸。”
他淡淡地喚道,嗓音中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陳拰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激動之餘還夾雜著幾分擔憂。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大步邁向陳靖忱,雙手緊緊握住了兒子的手,那股力度仿佛在傳達著無儘的憂慮與疼愛。
“我兒啊……世事多變,你萬事都要小心謹慎哪。”
這句話中蘊含了父親對兒子深沉的愛與期盼,同時也透露出即將揭曉的秘密所帶來的沉重與無奈。
西喜剛一踏入三少爺陳靖忱所居的靜謐院落,便即刻吩咐身旁一位神情機靈的小廝,要他速速前去通傳夫人,言辭間透著幾分急切。
吩咐完畢,西喜未及片刻遲疑,便匆匆推門而入,恰在此時,一句滿載情感的話語迎麵撲來,令他心頭一震,腳下的步伐險些被門檻絆住,踉蹌之餘險些失態。
他急忙收斂心神,雙手緊扶門框,穩住了身形,抬頭一望,隻見自家老爺陳拰已是兩眼淚光閃爍,緊緊攥著三少爺陳靖忱的手,麵容中交織著難以名狀的激動與憂傷,那情景讓人一時之間難以理解其背後的深意。
父親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陳靖忱望著眼前情緒失控的父親,眉頭微蹙,心中疑惑難掩。
對於這位總是充滿奇思妙想的父親,陳靖忱早習以為常,但這一次,剛一回家便遭此陣仗,實在令人費解。
回憶起自幼至今,父親因他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大動乾戈的場景,陳靖忱不禁無奈一笑。
年幼時,即便是輕微的擦傷,也會引發家中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
那次,僅是因為他在院子裡玩耍時不慎跌倒,膝蓋上蹭破了皮,家中的小丫鬟嚇得哭哭啼啼跑去告訴老爺,而陳拰得知後,竟如喪考妣,連走帶跑,淚流滿麵地趕到,見兒子隻是膝蓋上一點小傷,這才稍顯安心,但仍不免哽咽道“兒啊,你沒事就好,真是嚇煞為父了。”
這件事,也讓陳拰挨了母親於秋月一頓嚴厲的訓斥。
那日,於夫人一邊責打一邊嗬斥“你這個老糊塗,咒自己兒子,是嗎?咒兒子?我非教訓你不可!”
原來,那次陳拰並未聽清丫鬟的完整話語,隻捕捉到了“三少爺……”
這幾個字,便已心急如焚,認定發生了什麼大事,當即悲從中來,衝出門外,留下一臉茫然的丫鬟。
幸好於夫人及時安撫丫鬟,繼續問清原委,才知不過是虛驚一場。
類似的烏龍事件,在陳家可謂層出不窮。
譬如,長兄有一次不慎將新買的物品掉進了河中,奮不顧身地下水撈起,全身濕漉漉地上岸,卻遭到父親一陣心疼地哭訴“兒啊,你何苦這般?”
長兄滿臉問號,不明所以。
還有,二姐康婉茹僅僅是與文家的公子馬車擦肩而過的誤會,竟也被父親演繹成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以為女兒的名聲受損,誓要為她討回公道。
種種情境,回想起來,既讓人啼笑皆非,又充滿了對那份過度關愛的深切體味。
“我兒放心,爸必定為你主持公道,文家齊!你這小子竟還敢跟過來,看我不好好教訓你一頓!”
隨著父親這番擲地有聲的話語落下,他猛地從座位上騰躍而起,寬厚的身影瞬間將身旁二姐溫柔地擋在身後,猶如一座堅不可摧的山巒,目光如炬,直直地瞪視著不遠處麵色微變的文家齊。
這一係列動作快如閃電,使得正欲靠近的文家齊腳步不由一頓,臉上閃過一抹驚慌,隨即迅速調整神色,恭敬地彎腰向陳拰施禮“康伯父,實在是晚輩考慮不周,請您責罰。”
“當然是你的不對,難不成還要怪罪到我女兒頭上不成?”
陳拰的聲音裡帶著幾分不悅,眉宇間鎖著嚴厲。
“是,是,完全是我的過錯,絕非……”
文家齊連連應聲,額頭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嘿,好小子,還想狡辯?”
陳拰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動怒的架勢。
“爸,您消消氣,彆衝動啊。”
陳靖忱在一旁見狀,連忙出聲勸解,試圖平息這場即將爆發的風暴。
然而,這劍拔弩張的局麵卻在母親溫婉的介入下瞬間瓦解。
隻見她輕巧地揪住老伴的耳朵,嘴角掛著溫和的笑意,眼神流轉間滿是對文家齊的理解與體諒“文公子,事情我都已經知曉,下人們先前向我解釋得很清楚。是我們家的馬車不小心碰撞到了文家的,而文公子不僅沒有追究,反而慷慨地將自己的馬車借給了月和,親自護送她安全歸家。對此,我們陳家上下都深感感激。”
說罷,於秋月微微側身,悄悄地朝陳拰的腳邊踢了一腳,示意他冷靜,同時在心中暗自感歎於文家——那個京城之中聲名顯赫的貴族世家。
文家齊,作為文家嫡係二房的長子,年紀輕輕便才華橫溢,高中進士,與他們陳家的大少爺陳粱同年登科,一時傳為佳話。
而文家內部,有著一項不為外界所熟知的家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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